三、

    三年后

    “算了，我知道了，”于跃吐出口气轻快道，“我送你。”她对陆正渊说。

    “找个学校再读个博士吧，我看我这辈子念不完的书，除了读书什么也做不得了。”

    “我回去做，转换一下心态。”他吊儿郎当地回复。

    “我……”他心乱如麻。

    最近下了场雪，于跃不走扫干净的路，专去踩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趔趄她差点滑倒，陆正渊忙牵住她的手，牵住了就没有放，路有点长，可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

    “你珍重，以后我就不去上海了。”

    女孩只是摇头，陆正渊道：“别管她，她不爱照相。”

    陆正渊不理这些闲言碎语，一心办交接，终于董事们同意放人，陆正渊拱手作揖，玩笑道：“后会有期，我当驸马去了。”

    陆正渊还没来得及高兴。

    这看似是同意，其实是拒绝，于跃果然在这个家里是受欺负的。

    去机场的路上陆正渊的心脏反复抽痛，他苦恼地捧着额头挣扎，一个女人罢了，他从他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算起，妩媚的干练的天真的白玫瑰红玫瑰，个个都不输眼前这个，他冷了心，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以后娶一个夫人养一个情妇，夫人托付中馈生儿育女，把情欲发泄到情人那里，是啦，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人生，他松了口气，拿手搓了一下下巴，突然闻到一点香味，他仔细去嗅他的手，是，是香味，他恍然大悟，刚才和于跃牵手沾染上的，他用力去闻，它却越来越淡，渐渐闻不到了。

    “怎么疼？”陆正渊发动车。

    那边沉默良久：“我不工作了，照顾老婆孩子呢。”

    “那我……走了。”

    “会后悔吗？”

    “不知道，眼下我觉得不娶你才会后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再说，工作顶多陪我到六十吧，你能陪我一辈子呢，这笔生意划算。”

    “你们不能……”

    “以后有什么打算？”

    “走吧走吧。”于跃边笑着摇头边后退，然后用小拇指捻掉眼角的一点泪。

    于跃自有她的本事，许是天生的许是后天学的，陆正渊那一年最后一次出现在报纸的富豪榜上，从此查无此人销声匿迹了。

    “什么？”

    孙淼是个艺术家，歌唱艺术家，抱着吉他在篝火旁呓语那种，偏偏文艺青年喜欢这个调调喜欢的不得了，几个和他差不多的歌手一合计攒了个局，他以为他们是自娱自乐，但在商人眼里艺术不止是艺术也是摇钱树，攒的这个局意外的大获成功，大家俱都狠赚了一笔，他心里对赞助商陆正渊感恩戴德，演出结束邀请他合照，陆正渊带着一个女伴，看到要照相她退出镜头外。

    司机也被收了回去，以后他要自己开车了，他在停车场看着眼前的大楼五味杂陈，这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现在它步入正轨，他却要离开，开启另一段人生。

    于家一派祥和，陆正渊冒冒然冲了进去。

    董事们总想留下他，辞职一时半会办不下来。

    第二届的时候赞助商没换，但董事长换了，经费捉襟见肘起来，孙淼打电话给陆正渊让他继续掏钱。

    车窗放下去两人最后一次道别，陆正渊发现于跃的眼睛红了。

    于跃把他送到车边，帮他把大衣领子放下去。

    “我着急结婚。”他心已经不在事业上。

    “我想好了，我辞职。”他扔下这句话匆忙点了头往二楼跑去。

    朋友评价他：“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事业有成见多识广，为了爱情这么上头，是不是有点？”港杜。

    还有的口没遮拦：“你是不是追求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比如我，那什么了公主？就算她是公主，不过就当十年，你何必呢？”

    “掉头，”他突然和司机说，“送我回去。”

    “……但你必须退出商界。”

    陆正渊以为事情迎来转机，然而于跃面无喜色，他这才想起于母好像很偏心。

    “晚上吃什么呀？”

    这时于跃给他电话。

    孙淼觉得俩人长久不了，俩人十分的不般配，倒不是说谁配不上谁，俩人看上去就不是一路的，陆正渊是个典型的商人，风流倜傥满脸桃花，举止随性带三分坏笑，他应该配一个大胸卷发辣妹，而不是一个乖巧的女学生，他带着的女伴年纪不大，一头自然的黑发，个子小小娃娃脸，看人漫不经心也不怎么说笑，陆正渊在她面前跟李莲英一样，弯腰俯身听她说话，走台阶还要扶，一时兴起，绝对会散，他这么笃定。

    孙淼闻言震惊道：“晚期了？”

    “你们可以在一起……”

    “我们家是没有根基的，走到今天全靠谨小慎微，我们不能有一个做生意的女婿，希望你能理解。”

    “我辞职以后一直做无业游民，爱莫能助啊。”

    “你乖，我疼你。”

    “妹妹一起啊！”孙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