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就是顾知安信上说的?”裴月薇有些讶异,她看杨守义可比袁惠胜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反倒是袁惠胜,一瞧凶神恶煞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好人。
没有回裴月薇的话,林昭抬脚跟上去,“你和顾知安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裴月薇一愣,斟酌了一下,“之前和你说他一直派人跟着我是真的,不过收到他的来信是在你们离开京城的时候。”
这么早?顾知安居然是早有防范。
一想到这个,林昭便止不住想叹气,为什么顾知安总是在替他考虑,寒见草不致命,可尉迟迥,不,应该说是李恂也留了后手,利用葵根下毒。
“你——”
“月薇,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闻言裴月薇先是愣住,随后一笑,脸上的笑容竟然有几分少女般的天真。“你问我吗?那我大概会不惜一切代价换他一命,可惜他不要,而且他一定不会希望用你的命换回他的命,我知道你肯定想要冒险,但林昭,这半年来我游走四方,领着这些旧部,见识了许多事,李恂此人的心计你们低估了。”
早已经不是心怀仇恨,一心报仇的天真公主。如今她是陈国旧部心里的希望,她会为了一些事情妥协,因为那样才有希望复国。
可她也还是从前王府里的裴月薇,琴棋书画样样Jing通还养了一株好茶,温柔贤淑却又带着少女的娇俏天真。所以她来了,为了顾知安一封信不远千里到了祁连山。
两人说话间走到校场,袁惠胜已经召集所有将士列队,杨守义被绑在台上,双膝跪地,低着头。
没有一个人低声议论,也没有人面上带着疑惑。
林昭看了一眼身边裴月薇走到点将台上,看着身上带上的将士,眼神一凛,沉声道:“杨守义,十年前曾随神威将军韩砦征战,韩老将军如今颐养天年,而他从前信任的部下杨守义杨将军肩负边关重任,守卫边关三年,却在今日跪在这里,为何?”
无人敢说话,一片安静。
“我手里这封信就是他通敌的罪证,罪不可恕!忘恩负义,忘记恩师韩老将军的恩情,这是其一。其二,他背弃大秦,竟是通敌叛国。”林昭看着杨守义的肩,发现他的双肩抖了一下,声音忽然拔高:“身边兄弟跟随多年,都是生死之交,不顾兄弟情义,出卖兄弟,这是其三。”
杨守义忽然抬头,披散着发,就在所有人都愣住时竟然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军中。
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好大的罪名。
通敌叛国,他一个蛮子,何来通敌叛国之说。
“林太傅果真是慧眼如炬,又聪明过人,竟然……来了一月就抓到我的把柄,通敌叛国?你可知,我就是你们口中不得好死的蛮子。”杨守义看向林昭,“蛮子,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蛮子,该死的蛮子!”
林昭眼神如水完全没有一丝波澜,扫了一眼其余将士,拔剑将手里的信挑开,直接施力将信钉在一根木桩上。
“按军规处置,五马分尸。”
站在台下的裴月薇猛地抬头看着林昭,那瞬间她忽然不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顾知安还是林昭。
也或者,她从来都不知道林昭和顾知安真正的样子。
“杀——!”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裴月薇心中一震,看向高举着手中长戈的士兵。杀,背叛之人,的确当杀。
连着下了不少天的雪一下停了,厚厚的积雪抹去了城外大战留下的痕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尉迟迥已死,军中内应处死,终于有了能喘息的时间。
“林公子,这是——”三十六看着林昭,犹豫着把刚才送来的信交给他,“是一个小孩送来的,上面有西凉王的金印。”
李恂送来的信?林昭放下帕子擦干手才接过信,“那小孩呢?”
三十六摇头,“是个普通的小孩,我让他走了。”
拆开手里的信,林昭才看了一个开头眼神就变了,眨了下眼把信收进袖中,“李恂不过想要和我们谈条件,怎么可能,丢掉的两座城镇还没收回,士气高昂,这个时候议和,就算是收复城池,那也不妥。”
这一仗,举手投降的该是李恂。
“西凉王居然提出这个要求?难道他想用解药换咱们停战?”三十六见林昭眼神无异,可又觉得不对劲——李恂让人送信来,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毕竟以一瓶解药换双方停战。
但若真是这样,那西凉军之前屡屡进攻是为了什么?而且李恂这样大费周章的给顾知安下毒,怎么会这么轻易交出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