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元初代血族都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活着活着就只剩自己了。”
寰收回手,声音平淡得就像他展示给京海看的惨痛过往并非亲历一样。京海的视线在他脸上重新对焦,多了份对逝者的惋惜之意。
“人类总说我们血族冷血,没有感情,其实……失去原本拥有的东西,这里还是会疼的。”寰回手指指自己的胸口,“就比如你,京海,我曾经对你寄予厚望,可你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失望了。”
抽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京海直截了当地戳中对方的心窝:“雷亚……和池雨桐长得很像——呃!”
又一枚齿状骨钻入他的胸肌,密布的倒齿锯一样扯动,毫不留情地切割血rou之躯。京海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不可自控的闷哼随即阖紧牙关,把那些足以令神经痉挛的痛苦紧紧压进喉间。
是寰的残忍训练将他锻造坚韧,现在想要摧毁却并非易事。
“你想多了,我对雷亚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齿状骨应声收回,脚尖点地同时蝠翼消失。寰缓步退开,以胜利者的姿态打量面前这具被血迹浸透的躯体,“不过我倒是有一些规划,对孩子们,也许在体格上他们不如你,但肯定比你听话。”
牙龈压出丝血,京海从齿间挤出声音:“别想拿你的脏手碰他们!”
寰摊开手,像是听到笑话般的会心一笑:“来杀了我啊。”
京海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头顶铁链的哗啦声再度响起。与此同时阵阵寒栗顺着脊背爬升——如果没有基因修补技术,如果没有叶辉翔在他小时给予他的那一点点温暖和善良,如果没有热爱生命的雷亚用阳光般的笑容将他感染,他一定会像眼前这个家伙一样冷血无情,对一切毫无感觉。
干裂的嘴唇轻轻弯起,京海嗓音嘶哑的笑出了声:“你真是太可悲了,高高在上地活着,看似拥有一切实际上却无比空虚,并且没有人肯给你哪怕一丝一毫的爱!你以为用养我的方式来养大我的孩子们,他们就会爱你了?做梦!他们只会恨你,恨得想你死!”
寰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颜色危险转深。与京海对视片刻,他忽然释出声轻笑转身缓步踱至牢房门口,又忽而站定,背冲京海轻耸了下肩膀。
“你现在不过是条丧家犬,就尽情地叫吧,趁着还能发出声音来。”
时间缓慢流逝,血珠凝结成冰晶,在冰凉的皮肤上微微颤抖着。不知过了多久,粒子流再次消失,一辆打扫牢房的清扫车被缓缓地推了进来,停到京海腿边。
“嘿,醒醒。”
极其细小的呼唤响起,京海猛然睁开了眼。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眶阵阵发紧,团团白雾自唇间急促地呼出。
雷亚往下压了压帽檐,又朝外看了看,确认守卫没注意房间里的情况,迅速从兜里掏出块巧克力塞进京海嘴里。巧克力是夹心的,里面裹着汪烈酒。苦涩醇香的感动在唇齿间蔓延,京海脸上的血迹被泪水冲刷出一道烫热的痕迹。
这就是他所拥有的,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总会有人愿意为他铤而走险。
“你怎么——”他刚发出点动静就被雷亚抬手打断。
故意把泼水的声音弄得哗哗作响,雷亚一边拖地面上的血迹一边小声对他说:“姚芝把我送进来的,二十四小时后,谭桦会黑进系统切断所有电力,边骁他们在外面接应我们。”
“……”京海深吸一口气,“你不该……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雷亚冷嗤一声:“别会错意,不是我想救你,是老金哭着喊着非要救你。本来是边骁要来,可他那体格太显眼了,很容易认出来。”
“谢谢……谢谢你们……为我所作的一切……”
“行了闭嘴吧,小心让外——”
雷亚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站在京海的身后,眼前是蝠翼被扯下后残留的骇人伤口。他抬起手,微颤着指尖轻碰了下伤口边缘泛红发白的皮肤,皱眉咬牙挤出声音:“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京海无声地笑笑。见到雷亚的那一刻起,一切的苦难都烟消云散了。
“孩子们……还好?”
京海当然不会忘记这个,更不会忘记雷亚十几天前才刚经历过什么,现在又不顾一切的来救他。
“能吃能睡,快被张星喂成两只小猪仔了。”
离开那俩小家伙对雷亚来说算是件相当艰难的事情,之前他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得检查下他们是否还在呼吸。尽管治疗舱的监控系统相当完善,那他也得亲手感受他们的体温才能安心。
京海心满意足地咽下口混着巧克力和烈酒甜苦的唾沫,又问:“你能联系上姚芝么?”
雷亚绕到他面前,抬手敲敲耳侧。刚植入的新耳麦,现在创口还一跳一跳的疼。
“通知她来一趟,带十个单位的转铁蛋白,就要一队平时注射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