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猜的呀。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特意让我妈买好了。你把那个柜子打开,对。”
他于是只收走了自己的衣服。
“都是给你准备的,我胃口不好,吃不下。”卓一然总是盯着方岐微笑,全然不将葛彩芽看在眼中。葛老老实实坐在旁边,也不怎么敢吭声。
方岐拉开床头的柜门,里面果真有一盒颇丰盛的饭菜,量很足还温热,看来真是为他准备的。
可是卓一然望着方岐,似乎走了神,没回答,直到盒饭递到身边,才反应过来:“不,我真的不吃,怎么样,好吃吗?哎呀,还有一盒水果呐,快打开。”
“还没有,你想吃啥,我们正好一一点。”
他笑了:“下雨了,不收就淋湿了。”
“他喜欢你么?”
方岐知道自己这次露出的笑容会显得很假——他被吓到了,尽管一然想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但如今憔悴得“破了相”,她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满脸皱纹——不过还好她似乎并没有很在意。
其实她想站在雨中淋雨,可知道自己身子骨弱,不能折腾。
“如果我是男人,掉了一颗牙又怎么样?还有那么多颗呢。可我是女人,掉了一颗就很寒碜了,像个老太婆。我知道,你们都不肯再对我笑,是因为我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老成了老太婆!昨天那个护士还问我要不要重新种个牙,反正又不花我的钱。哈哈,我说不用他妈的再给国家添麻烦了,我也用不了几天了……”
第二天,方岐决定去看望一下卓一然。
雨过天晴后,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阳台。
卓一然突然对葛彩芽说:“你有喜欢的男人了么?”
方岐看到她布满皱纹的额头,默默地打开盒盖,边吃边说:“嗯,好吃。”
方岐兀自尝了几筷子,又说;“来,你也吃点吧。”
摸摸小腹,摘下一件连衣裙,再慢慢取下眼镜,转身小心地搁在窗台上。她双手捧住湿漉漉的纱裙,脸颊贴在裙上,嘴唇贴在裙上,眼皮也贴在裙上,鼻翼微微地颤动,嗅闻初夏之阵雨接连泥草的味道。
卓一然的脸红了,瞪大眼睛望向那盒水果,“快打开,我想看着你吃。”
方岐略吃了一惊,而后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下撇。
“呃卓、卓老师您好,没关系的,我不怎么饿。”葛彩芽说。
她说:“我就是想单纯的把衣服淋湿。”
她坐在沙发上,说:“不收。”
“哧”方岐擤了擤鼻子,“别他妈的胡说八道了,我吃饱了,去趟洗手间。”
他说:“淋湿做什么?”
“嘻嘻。我就记得,你总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吃水果。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笑着对我说,‘就喜欢一口肉一口面一口水果’。哈哈哈哈,我好想看你笑啊,你那时候笑得那么好看……可是为什么你已经很久没真正对我笑过了?”
卓一然坐在病床上,转头看到推门进来的方岐,喜形于色。她连忙捋平衣服,理理头发,抿着嘴微笑,挥手叫方岐过来坐下。
方岐这才发现她后牙排上好像有个黑洞。“你的牙,是不是掉了一颗?”
他眨眨眼:“要我去收吗?”
葛彩芽还是不说话。
方岐去了好几分钟也没回来。
卓一然想了想,突然放慢语速说:
天色突然变得昏暗,方岐回过神来又感到轻微的头痛,于是打算再回卧室躺会儿。
葛彩芽瞪大眼睛,她看到方岐的眼圈红了,却不停地扒饭,越吃越快。
“快吃吧,应该挺好吃的。”
“真的没有么?”
方岐说:“你……每天应该要多吃点。”
“别叫我老师,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何况您也那么厉害。”
她化了妆,但方岐走近看时,发现眉毛掉了许多,像是被刀削去的只剩下半截,其余都是眉笔补的。
她说:“谁说下雨就一定要收衣服?”
葛彩芽低头不说话。
流砂音在方岐耳边摩挲。他知道这片海洋亘古不变,这浪涛声的旋律也与亿万年前别无二致。他忍不住摘下太阳镜,眯着眼睛望向蔚蓝的天空和云朵,望向宇宙苍穹。他仿佛看到了,感受到了那缓缓转动的星海轮盘,那吞天吐地的伟岸力量浩无边际,不知要将人类的命途载往何方。
她说:“就是要淋湿。”
……
“嘻嘻,谢谢。那个你吃饭了吗?”
经过客厅时,他说:“下雨了,把衣服收进来吧。”
“勇敢地去追求他。不行就强吻
方岐对葛彩芽说:“坐吧,没事儿,我们就说说话。”又对卓一然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你气色恢复得不错。”
“嘻嘻,我猜到你要来,已经把饭给你准备好了。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还带了一个人来。”卓一然嘟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