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此时才拿着手电筒仔细看到对方的惨况。全身满是瘀青,鲜血浸透了他身上的衣裤。手臂与腿部处处是被利刃切割过的伤痕。没有闔眼的双目虚无地朝向地面,他的鼻头上甚至还有一滴没有落下的血珠。
她盯着自己的手机萤幕,双脣微微颤抖。
「我们被设计了!」
她恨恨地说,并夺过手电筒。
刚才似乎在计程车上有看到窗外出现「海山渔港」的字眼,这里应该离海边不远。而道路另一侧是一片漆黑,大概是少女所指的山坡树林,道路的远方有一道横越天际、有如排列整齐的星光──那应该是高架桥。
「怎么了?」我凑过去看,只见一个闪烁着蓝点停在网路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这条马路继续往前走的话,会是有一道大门挡在路的尽头,继续往上走才是工寮。儘管工寮已经废弃了,并且据报那只有一道简陋的铁皮门,但不排除有安装监视器的可能。所以我们要从这边的山坡地,直接穿越树林,爬到工寮门前。」
看来少女担忧的警卫,至少目前并不存在。
在我出声之前,少女已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颈部。
虽然穿越树林这一路上有些喘,但身旁的少女将套着黑皮手套的手指抵在唇上,示意要我别发出声音。
在计程车离去后,四周真的毫无光源。
经过这样的折腾,我实在很怀疑巴拉蒙如何能够在身上未带任何光源的情况下,穿越这片山坡林地抵达底下的村庄。
「呃,不能亮一点吗?这感觉有跟没有差不多。」
「这样就够了,避免被发现;我们无法确定对方有没有警卫。跟我来。」
上看夜景。由于她平时总是面无表情、像一隻猫一样独来独往,突然用这种甜腻的声音与迷濛的神情,真的会產生已经跟她陷入热恋的错觉──甚至產生好像跟她成为真正的恋人也不错的荒谬念头。
她叹了一口气:「我们晚了一步。」将手电筒交到我的手上之后,摸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看似准备拨话。
我们的假恩爱直到下车后,目送计程车离去才结束。
老实说,直到踏进工寮的那一刻前,我对少女的判断都还是半信半疑。毕竟单靠巴拉蒙提供的讯息,她真的有办法找到所在地吗?
四周除了虫鸣之外,没有其他的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吗?」鲜少听到她出现困惑语气的我不免紧张地凑到她的身旁。
「首都大学。」
我跟夏络儿快步跑到对方身边。但对方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少女也将手电筒的光源调到最大,顺着路面走了不久后,眼前便呈现出一栋看起来非常破旧、随时倾塌都不意外的灰白建筑,铁皮屋顶覆盖在长方形类似传统厢房的结构上,门窗破损,只留下一个个黝黑的窟窿。
「什么?」
平常没有太多表情的她紧皱着眉头,看似焦躁而不耐烦地踱着脚,小巧精緻的鼻头与朱唇此时甚至有些狰狞。儘管她已经准确地找到了工寮的所在地,但无法及时拯救一条生命使她看起来似乎非常懊恼。
此时地上突然出现一道微弱的光线。是少女手中拿出了一个小型手电筒。
少女则不然。
虽然因为都市光害的关係,远方天空隐约地让这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真的只能看到物体的轮廓。大概能看到道路的一侧是面向平地,从前方吹来阵阵潮湿的海风,让穿着长袖制服只罩着背心的我觉得有些发寒;即使没带外套,像夏络儿那样有一件斗篷披肩可能都还好一些。
说罢,少女抓着我的手臂,我们沿着柏油路走了一段之后,少女锁定了一块看似比较容易攀爬的土坡,于是我们拨开可能是姑婆芋跟一些蕨类的叶子,一起进入了树林里。由于带有坡度,林木又相当茂密,就连白天都不见得能够顺利穿越,更何况是在深夜?但少女凭藉着手中微弱的手电筒,或是攀爬,或是匍匐,硬是在林地中走出一条路。而我也只能紧跟在她后方,一边探询她走过的足跡,一边避免不小心被她踢到,艰辛地穿越树林,最终越过道路护栏,走回到柏油路面上。
「巴拉蒙的位置在移动。是什么时后开始移动的?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移动?他要上哪去?是被谁拐走,还是……」
「怎么回事?」少女突然冒出一句话。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但也许是因为太不真实,又或是过去在赛事当中或事后治疗已经习惯见到血肉模糊的场面,我出乎自己意料地冷静。也可能只是因为,这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且还是外国人,所以更没有太多情感上的波动。
少女恢復原本平淡中带有冷冽的语调:
少女焦急地拿着手电筒在室内四处照射,并且蹲到尸体旁边观察,甚至蹲跪在散落着水泥碎片的地板上。如此搜索几分鐘后,她大喊:
「接下来,」
然而现在就有一个被绑在板凳上的人影出现在屋子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