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觉得异样,握了下杨柳的手阻止她再问,跟老张头谈起了其他事,但转来转去还是转到黄传宗身上,“他人走了,八方酒楼没人接手岂不是败落得极快?”
“好。”程石点头,问起黄传宗的事,“你不是让人跟着他了?他跑哪儿去了?我听说他妻儿老小都没带走。”
一片热闹祥和的表面下,张程黄三家的关系越发胶着,只等维持平衡的那根弦崩断。而这一天也在牛儿沟的熏房熄火那日到来了,黄传宗早上满怀兴奋的出镇,晌午吃饭那会儿,他目呲欲裂地砸了饭桌上的瓦罐,临窗站在楼上对张老头和程石破口大骂。
“喝大了?”杨柳瞥他一眼。
似乎是老天设了个局,把他们这些人框在其中。
霜降后就是立冬,天气渐冷,鱼馆里的生意越发红火热闹,吃炖鱼的本就多,程石还宰了羊送来熬汤,羊汤和鱼汤炖煮高汤,就是涮青菜叶也鲜得能吃掉一盆菜。程石对外说的是养在药草山上的羊,温和滋补不上火,再加上甄大厨的好手艺,鱼馆里见天座无虚席,不到饭点就有先来占座的小厮和仆妇。
风平浪静好几天,就在程石以为黄传宗会咽下这口气时,悦来食馆晚上失火了,张家人住的宅子也起了火,扑灭的及时,没人伤亡,纵火的人也被当场捉住。
哪只是麻烦点,十天是卖,一个月也是卖,三个儿子加他跟老婆子养的有一两百只鸡鸭,一天吃碎谷子都要吃不少。而且往后程家不收他家的鸡鸭,明年哪还敢养这么多,少了鸡鸭这份进项,卖蛋的钱自然也少了,再没了做工的银子,一来二去,每家可要少赚七八两。可怕的是村里的人一年比一年富,一年两年,人人盖大屋,他家就成了村里最穷的。
“我没事,没惊没吓。”张老头让人上茶,“晌午留家里吃饭,我介绍我家其他人给你们认识。”
杨柳大爹趁着村里人的目光都在他堂弟一家的身上,他跟其他三家人合伙把山包上剩的五百只鸡全部卖给了八方酒楼。银子拿到手了,他去跟杨柳说了一声。
等程石跟杨柳送蛋去镇上,时态已经平息了,报了官捉了人,纵火的人供出了黄传宗,皂吏上门抓人却扑了个空。
“黄传宗真的打算鱼死网破?”杨柳问,“他心里应该也清楚,这次他只能被张家按着打,还手了估计就要遭灾。”
“清楚归清楚,就看他咽不咽得下那口气。”程石盘腿坐车辕上,想了想说:“我觉得以他的心胸气量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如果换成我,我可能会卖了酒楼换个镇再重cao旧业。”
杨柳从县里撤回来的两百多只熏鸡里拿了两只给他,让她大爹回去炖汤吃。
“老黄,你这是怎么了?”隔壁包厢的食客隔堵墙开窗问,在看到他瞥过来的阴狠的目光时打了个哆嗦。关了窗呸口唾沫,招呼同食的人结账离开,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他以后也不打算再来。
接连五天,杨季平家就没消停过,晚上吵架白天打架,男的骂完女的接着骂,村里人看足了好戏。等杨季平一家三口被爹娘兄弟赶出来的时候,谁也没觉得意外。
“连夜携款跑路了。”张老头说的很平静。
张黄两家早有不可化解的旧仇,而他家的食材就是一桶桐油,是支火箭,成了两家战场上致胜的关键,以前被黄传宗拿到手,却又被他亲手推开。
程石瞅着她,想到她从小生活在村里,没见过这种事,怕吓着她,他一个倾身倒在杨柳身上,歪倒着枕她腿上,把脸埋她肚子上,含糊说:“是喝晕了
在那之后,杨大爹没再提过在山上养鸡的事。
程石啧啧几声,真是天意,他本是个局外人,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娶了杨柳跟胡大庆有了瓜葛,黄传宗间接害了胡大庆,也间接毁了他的家业,谁会想到会有这个走向?跟程石相比,胡大庆是个真正毫不相干的,而他却影响了风向变化。
“他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哪会没人接手。”张老头不掩饰他的不屑。
村里的事平了,杨柳跟程石把目光放到镇上,八方酒楼的生意还是没抢救过来,成了悦来食馆的替补,在悦来食馆等不到座位的食客才会将就着去八方酒楼喝鸡汤。黄传宗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张大刀让程石跟杨柳警惕些,怕他狗急跳墙。
一场极尽热闹的午饭后,程石醺醺然地坐马车上由杨柳带他回家。出了镇,他满身酒气的坐出来,压低了声音跟杨柳说:“我猜黄传宗不是跑了,应该是张老头趁乱把他逮了关起来了。”
老子都斗不过张老头,两个牛犊子哪是他的对手,吴家饭庄都关门转卖了,八方酒楼也撑不了多久。
杨柳买了东西跟程石上门探望张老头,见他神色淡定气色颇好,隐隐还有种大仇得报的轻松畅快。
们把鸡鸭拿到镇上去卖,也就麻烦点,卖得出去。”
……
张老头一直留意着黄传宗的动静,他派人给程石传话,让他多留几个人睡食馆里,家里的熏房也时刻让人看着。同时他去官衙打点了关系,三教九流的也没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