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作礼请安,声音虽不大,但传到里面大厅让人听见还是不成问题的。
里面原本说话的动静忽然停了下来。
裴歆解了身上披风递到一旁丫鬟的手上,走了进去,先是环视一周,见丫鬟婆子都垂手低头伺候着,堂上坐着三人,主位自然是继母庞氏和陆夫人,一个穿金戴银的富贵,一个雍容华贵的气度,以前从不觉得,但忽然这么一看,她倒明白上辈子为什么婆婆对庞氏那从来都不加掩饰的嫌弃了,连带着自己也是,就不像是该待在一处的人。
裴清菱坐在庞氏下方,一身粉衣娇俏可人,因年纪尚轻,还用不着金簪玉环的首饰物件,只在头上两边簪花的花心各镶嵌了颗拇指大的明珠,晶莹剔透,明亮生辉,衬的人愈发矜贵。
与她相比,裴歆的打扮虽繁琐了些,却朴素不少,落入陆夫人眼中,只觉得不够隆重。
“母亲,陆夫人安。”裴歆走过去见礼。
庞氏连忙起身,亲自将她扶起,拉着手做一副亲热模样道:“快起来,用不着多礼,怎么现在才来?陆夫人都来好一会儿了,我派去的丫鬟没跟你说吗?”
“是呀,我都来好一会儿,姐姐现在才来,难道是午睡过了头?”裴清菱在一旁歪了歪头,是一脸的好奇。
陆夫人听罢也看了过来,一时间,三人的视线都聚在裴歆身上,压力不小。
上辈子裴歆是没经历过这遭的,那时她满心欢喜与期待,催着丫鬟麻利的替自己梳妆打扮,匆匆而来,与裴清菱不过前后脚的时间,又告罪两句,便揭过不提,而重生之后她频频走神,又有所迟疑,因此来的晚了许多。
顶着三人的目光,她开口道:“春日困乏,如二妹妹所言,是我贪睡了些,才来迟了,还请陆夫人见谅。”
“无妨。”陆夫人语气淡淡,似乎并不介意。
倒是庞氏横了跟在她身后的银瓶一眼,有些不满,“即便贪困,你这身边丫鬟也不提醒着,可见不算贴心,不若回头换一个的好。”
银瓶连忙跪下认错,“奴婢知错,还请夫人和姑娘责罚。”
庞氏见状还要开口,却被裴歆打断:“母亲说的是,只是银瓶伺候我久了,换了旁人,总不习惯,母亲若觉得她有错,小惩大戒即可,不过是小小家事,陆夫人跟前,还请母亲给女儿这个面子,可好?”
庞氏自然不能说不好。
她原是一时兴起,故意借题发挥给难堪的,但也不能太不顾及自家颜面,让外人看笑话,只能点到即止,饶过了银瓶。
银瓶当场叩谢起身,站到一边。
庞氏和裴歆也先后落座。
看了这么一出‘白戏’,陆夫人除了低头抿了口茶外,不做任何反应,从头到尾神色从容,做足了端庄模样,这会儿才出声对裴歆说道:“今日我来,也不为其他,只是听说裴大人要去云阳县为官,此去有些路途,你可要跟去?”
这话若放到别处,问的倒有些奇怪,但现下却没什么稀奇的,庞氏和裴歆都有些明悟,只是两人心思不同,庞氏以为陆夫人此番登门是为了裴歆和陆明修的婚事,若裴歆随父上任,此去路途遥远,诸多不便,那这门亲事就更危险了。裴家可不能有退亲的姑娘,这对女儿来日的亲事不利。
裴歆则想的更远,陆夫人一开口谈及父亲的事,她就知道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只露了个乖巧的笑意,“此事还未定,要看父亲和母亲的意思。”
“那怎么行。”陆夫人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说道,“裴夫人,如今贵府大姑娘已经出了孝期,我儿明修离行冠之年也不远,他们的亲事还是当初裴老太爷在世时商定的,现下也该提上议程不是?”
“正是正是。”庞氏连声应道。
“其实,若裴大人不经这一遭,年初下聘,春来成婚是最合适不过的,但麻烦的是裴大人即将远赴云阳,嫡长女出嫁,亲父不在亦不合适,若要匆匆嫁娶,又恐委屈了贵府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庞氏听得心急,不免神色动容,正好如了陆夫人的意,“是呀,这可怎么办?陆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见人上钩,陆夫人嘴角稍稍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回道:“依我和我家爷的意思,若有可能,裴大人还是就近找个县任职更好。”
此话一出,庞氏期盼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原以为陆夫人是有什么好招数呢,看来并非如此,若有可能,她如何不想自家爷就近赴任,那云阳县路远不说,地方还偏,怎比得上府城的富贵繁荣,这来回几年,不说自己如何,怕是女儿都得耽搁在那儿。
想到这儿,她面露苦笑:“陆夫人说的是,可这若有法子,早就使上了,我家爷也不至于被发配那远地方去。”
见庞氏如此,显然并未意会到自己方才所言,陆夫人索性不与她多言,转身朝一旁沉默不语的裴歆直言不讳道:“大姑娘你父亲的事,沈长史难道没有什么打算?”
裴歆当即咬唇低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陆夫人口中的沈长史,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