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化成了豺狼,绿色迅速消失。
“外面还是都在跪求神女?”如今无数的神女庙起来,无论凡间还是修真界都传说巫山神女是世间唯一的神祇。绝境之中,唯有求告神灵,求神垂怜。
虞珊顿了顿答道:“今日,并没有更坏。”
旁边虞珊以为师尊睡了,轻轻为师尊拉上了盖毯,却见合眼的师尊抬起眼皮问她,“今日怎样?
只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虞珊早已皱纹深重的眼睛一亮:“顾首———神女,神女她一定会找到法子的,她一定在为咱们找法子呢,师尊撑一撑,撑一撑好不好?”也许明天,也许再几天,神女就会为他们找到出路。她那样厉害,她一定能找到法子的。都撑一撑呀,一天天撑下去。
虞珊轻轻扶起已行动不便的师尊,为师尊拉起暖和的大氅,合欢宗主拾起老迈的眼睛,看着自己这个大弟子花白的头发,用布满老年斑的手为大弟子把垂下的碎发塞到耳后,“待我走后,为师的珊珊就要更苦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凡人慢慢迎来的衰老过程,他们这些修仙人在短短时间内迅速经历着,他们重新开始经历寒冷、疼痛……而明天,明天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要更坏,明天没有希望。正如易阳门所说,他们生活在这个世道的末世,末世……没有希望。
“你?”陆湛抬眸轻声问她,他们身后的巫山还在准备他们的大婚。可是世道衰竭之后,横亘在仙凡之间的巫山,也会面临灵力枯竭,然后是九天。这个世道,已经走到了尽头。
虞珊用大氅裹紧了师尊,好像裹住的只是一把骨头,曾经那样强大爱美的师尊,如今只剩下大笔中一把衰弱的
师尊喃喃道:“没有更坏……”她的声音同她的面容一样衰老不堪。
合欢宗主用苍老的眼睛笑着附和,可这一次她依然是不信的。神不救世,神还有九天,还有漫长神生。这样的世道,神如何救,所有的救世之法都是需要神的血肉骨骼来填,重塑这一方世界生机。儿大不好了,三十世界,神可以裂开虚空,重新往别的世道,何苦留在这万末世。
至于九天能掌多久,还真不好说。灾难来临,首先淹没的是最下层,然后慢慢向上。而九天,是金字塔尖,末世走到这里,也需要很久很久。
首与陆湛静静看着云海。
可看着即使满头花发依然充满信念的大弟子,合欢宗主只是说好。
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几千年的人,一旦没有灵力支撑,俱都再也无法对抗苍老,迅速现出老态。就是下面那些年轻的弟子,宗门里最年轻的那个小师妹也已快百岁,脸上的皮肤已经托不住曾圆润的小脸,现在已现出了深重的法令纹路。而明天,明天谁知道呢。
合欢宗宗主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世界,这个世道再也没有了太阳,全靠灯烛点亮。修仙人都开始食五谷抵御严寒,更不要说那些凡间的人,听说已经有好些老人孩子扛不住寒冷,街头冻死的人好些已没人收。没有光,五谷也不再生长。修真界的树都开始被人一波波砍伐,化作取暖的柴照亮黑暗的光,更不要说凡间了,不过三个月,凡间的树就已消失了一半。另一半,恐怕连三个月都撑不到。
陆湛就知道了神女的心思。
虞珊望着快要油尽灯枯的师尊,声音哽咽,“”师尊,师尊再撑一撑,或许明天,就有指望了。”她没有回答怕不怕,宗门里好些人都死了,想到对她如父如母的师尊也会死,她怕得很。
当所有粮食吃光,再无木柴取暖,人吃什么呢?烧什么呢?
这样久远的时间,别说对于凡人,就是对于修真界人来说,也是近乎长生了。
神女靠着陆湛,看着云海。
“怕吗?”宗主问。
或者,干脆裂开虚空,三千小世界,换到哪里不行呢。只是,巫山这么多妖灵可带不走,这条路,大约不可能。
“指望?”合欢宗主想起了岁古秘境那次,可惜末世衰亡,不是一枚朱果能够解决的。一方天道衰竭,又有何法可想?即使神要救世,只怕代价——是神陨。
这个世道啊,光秃秃开始,终将重归光秃,一片。合欢宗主虚弱地看向虞珊,她是快要死了,可这孩子要挑起的是一个怎样绝望的担子呀,她的大徒儿只怕连干净的死都没有。
如今九天之上,他们巫山是说去就去,他们倒是可以选择弃巫山,带着巫山人直接移居九天之南。朱雀已经镇守在九天之南,顾首已经成为四帝之一。
没有更坏,因为早已到了最坏。他们这些逆行而上的修真人,本来就艰难攀爬着一条难行的上坡路,一不小心就会摔死。如今,这条路好像倒满了油,让人再也站不住,所有人都在呼呼往下滑,滑向死亡的深渊。
修真界中,一片凋零,终日黑暗。合欢宗中,曾经的大美人宗主已经满头白发,心力交瘁,疲倦地半躺在长榻上,眼皮耷拉下来,思忖着还能寻什么出路。
许久,陆湛听到顾首说:虞珊,已经老了。顾盈,开始老了。顾父,大约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