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有些委屈地看着,只是不能问,凭什么不让我打他。陆湛骄傲又要脸,如果不是顾茴,他绝不容许世间有沈遇这样一个让他如鲠在喉的人活着。可是大楚的经历让他害怕,那时候他差一点杀了沈遇,可是人皇命格,神女的命中人,差一点——他就是死不了。那场他一手策划的暗杀,没让沈遇死,却彻底让公主与他翻脸,恩断义绝。
再没人敢看了。
顾茴读懂了他眼中的委屈,觉得有些好笑,可在陆湛那样的目光下终归觉得笑出来不好,于是其他所有人都看到,南宗宗主顾茴附耳低声对幽王说了句什么,幽王周边近乎凝滞的压抑一下子散了。
幽王还带着些不情愿,到底略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看得正殿中很多人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这是幽王?此时他们才敢正眼看向幽王,一张过分苍白俊秀的脸,一身风流飘逸的黑袍,只这样看去你会猜他是哪个修真世家出来的公子,也可以猜他是哪个大宗门单凭长相就讨师姐喜欢的小师弟。而过分的苍白和他举止间不经意的风流散漫,让不知底细的人很可以猜测这世家公子也必是玩世不恭的公子,这宗门小师弟也必然是混不吝的小师弟。
开,别伤了咱们两宗的和气。”
陆湛吐出了口中咬着的一截草茎,开口道:“费什么话,她想搜哪儿就搜哪儿!”说着就要动手,却被一旁的顾茴抬手按了下来。陆湛转头,对上顾茴看过来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干净净,内里都是专注,让陆湛那颗慌乱的心都安静下来。
相反,道君那边气氛冷得快凝滞了。
一句话就让沈遇拼尽全力压下的心魔骤起翻滚,血液如同烧着了一样在身体里涌动,心魔呼啸,说的都是看呢,如今除了幽王得她青眼,其他人于她都不过是陌路而已!心魔狂笑,好一个道君,好一句别伤了两宗和气!沈遇与顾茴走到最后,剩下的就是青云道君与南宗宗主。
同顾茴在一起的幽王,这样的时候让人恍惚,竟然有一瞬间胆敢以为这只是个有脾气的俊秀公子,直到黑袍公子转脸,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咯噔,此时不少人心中都是同样的咯噔一声,然后不约而同垂头不敢再看,心中同时浮现一个想法:他们刚刚那一瞬间绝对是疯了,眼前这人不仅是幽王,还是魔尊。
只有沈遇压着燃烧的血液翻涌的心魔,依然冷冷看着这两人,看着那个喜怒无常的幽王几乎要靠到顾茴身上,而顾茴却没有一丝推拒,举止间都是——纵容。沈遇心中几乎要冷笑,两百年原来真的能改变很多事,两百年后的顾茴依然眼中有光,不管是在大楚还是修真界,她都是众人瞩目所在。只是两百年后的顾茴,却再看不见他了。
甫一交手,顾茴就确定了沈遇的不对劲。她太了解沈遇了,沈遇走得从来都是最正的修炼路径,可如今他体内却不止他一贯精纯干净的正气,还有说不清的魔气,而他修为提升的速度也太可疑了,居然已经隐隐逼
他要把失去的,夺回来。
沈遇压着翻滚的心魔,眸中黑影一闪而过,凝视顾茴,轻轻启唇:“我待不让,你欲如何?”
谁让他觉得烦,他就让谁死。而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安静如鸡的人群,到底是哪里让他烦了。
沈遇和顾茴,只是视线相交,就让陆湛再坐不住,忍不了。他一下子又想到曾在大楚的时候,只是一柄桃花扇,只是公主百无聊赖转头随便看过去的一眼,就把当时的他拼命阻断的缘分接了起来。
顾茴一动,正殿中所有人都往后躲开,同时目光炯炯,这是大乘对上大乘。
这些日子以来,沈遇近乎疯魔一样提升修为,他走了他曾经最不屑的修炼路径,借了魔气。他甚至根本不理会丛生的心魔,他就是要变强,要让他的公主重新看到他。
沈遇目中好似浮着一层碎冰,无声与转身看过来的顾茴目光相接。白瑶在他身后,沈遇无言却意思明确,他就是不让,他倒要看看顾茴到底能耐他何。哪怕是怒气,哪怕生恨,也比再见只是对方眼中一个毫无干系的宗门道君强。
三生石上的缘分,让人永远想不到怎样一个机会就接到了一起。人力在天定缘分面前,微弱如螳臂当车,让总是充当着这徒劳挡车人的陆湛,心慌极了。
如今到了修真界,几次对上沈遇,就是交手陆湛都要压着火气,收着打,生怕一个不好真的把人打坏了,乃至打死了,他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市井间的话本子,茶馆里的说书人,曾经为了公主顾茴,他也看过听多,在那些故事里,多少走到穷途末路眼看再无可能的恋人,不都是因为一方快死了,突然尽弃前怨,重新走到了一起陆湛呼了口气,憋屈得想,他特么还真怕沈遇遇险,怕他真死了。
顾茴身边始终懒洋洋看热闹的陆湛,看到沈遇凝视的眼神,心里一慌,再没法故作淡然下去。嗖一下子站起了身,他本是想看这人为了个玩意跟众人为敌,同神女之间断个干净,可伤归伤,断归断,一双眼睛可别给他乱看!
顾茴对陆湛说:“这人不对,我得亲自探探。”她的命珠可只有她取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