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禾晏又去了洪山家中。
肖珏专心的望着面前的茶。
她挣扎着起身,没有任何停顿的安排接下来的战事。
“当年嫁给燕贺时,我就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早。”她低头笑笑,“但既然选择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燕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也要好好生活。”她看向篮里的慕夏,“我想,上天对我也不算太过残忍,至少,让我还有慕夏。”
不过这腿伤,如今是得要好好养养。
“尚好。”夏承秀笑道︰“有慕夏陪着,日子也不算难捱。”
“疼的是腿,痛的是心。”禾晏幽怨的望着他,“我本来就已经很受伤了,你还如此冷漠……”
肖珏︰“……”
她本就活的通透,有些话不必禾晏说,夏承秀自己也明白。只是,禾晏想,有时候过分的聪慧与懂事,或许才更让人觉得心疼。
她又与夏承秀说了一阵子话,才起身告辞。
为他的催命符,他却仍要带伤上阵一样,禾晏同样如此。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若是不抓紧机会,让乌托人得了反扑的机会,就会很麻烦。
可他也清楚,倘若再来一次,禾晏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换做是他也一样。
他又被气笑了。
洪山不像石头与黄雄,家中尚有幼弟和老母。洪山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禾晏帮忙寻了学馆,让洪山的弟弟能够上学,又将他母亲家中的用度给接济过来。正如夏承秀所说,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留下来的人也得好好生活。
但禾晏到底是比燕贺幸运一点。
明知道面前人的谎话跟唱戏的似的张口就来,他还是嘆了口气,终是走到她面前坐下,问︰“痛得厉害?”
肖珏视线落在她身上,这人脸上嬉皮笑脸的,全然瞧不出半点沮丧,却不知那时候找不到她时,自己内心的恐惧。
“……”
他也不是生气,更多的,大抵是在对方陷入危险时,对自己帮不上忙的无力罢了。
禾晏大喜︰“这就对了嘛,我……”
从吉郡到朔京的归途,林双鹤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禾晏身上。一开始,禾晏的情况是真的糟糕,糟糕到林双鹤写信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落笔,到后来,禾晏好了一点,他倒是在回信中将禾晏的情况和盘托出,结果偏偏驿站那头出了岔子,令肖珏担心了许多日。
“承秀姑娘,这些日子还好吗?”禾晏想了许久,终是隻问了这么一句。
……
……
夏承秀瘦了许多,显得衣裳极宽大,不过瞧着脸色尚好,不知是不是做了母亲的缘故,越发温柔。禾晏原本想着要如何安慰她,才能让夏承秀心中好受一些,如今瞧见了,才发现自己原本准备的话,似是都用不上。
她能帮洪山做的,无非也就是替他照顾他的家人。
过了片刻,他看向禾晏,弯了弯唇,“好。”
但她还在,能够在自己面前欢喜打闹,就已经是上天的厚待,足够了。
禾晏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摇着一隻红漆小鼓,逗着竹篮里的婴孩。婴孩睁着眼楮,眼楮随着那隻小鼓转个不停,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夏承秀被他逗得发笑。
禾晏正色道︰“不错,但你要是说两句关心慰问的话,可能也就不痛了。”
害她背了这口黑锅。
冬日,临江的酒家,写着“酒”字的旗帜被风吹得飞扬。有手提大刀的壮汉走到卖酒的妇人面
又过了两日,禾晏同肖珏去看了夏承秀。
禾晏唤了一声︰“承秀姑娘。”夏承秀才看到她,讶然一刻,随即道︰“禾姑娘。”
一瞬间,这人忙朝她看来,见她如此装模样,动一顿,嗤道︰“你伤的是腿,捂什么胸。”
禾晏闻言有些难受,夏承秀看着她,反倒笑了,“禾姑娘,不必为我难过。刚得知燕贺的消息时,我是难以接受,甚至想着,随他一走了之。不过如今有了慕夏,原先一些执念,渐渐也就消散了。”
“你不怕,你的右腿……”
“但我不会帮你喝完这碗汤。”
见他笑了,禾晏就托腮瞧着他,拉着他的袖子道︰“好了,肖都督,不要生气了。下回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拿自己的性命玩笑,这回让你担心了这么久,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那驿站都还能出错啊!”
“大不了就是个跛子,”禾晏笑道︰“而且,这不还有可能没事嘛。”
禾晏︰“肖珏,你真的很小气。”
“你给我包扎紧一点,”禾晏道︰“尽量不要影响我在战场上出风头。”
林双鹤一度认为,禾晏的腿是真的保不住了。
她倏而捂住胸口︰“哎,我的腿……”
禾晏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哀伤的,郁郁寡欢的姑娘,但出乎她的意料,夏承秀看起来,竟还不错。
禾晏望着他︰“你真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