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火莲一怔,抬起头来看着皇上,想了想说,“皇上与他不同。”
“昉儿,”俞充仪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打从心底里喜欢这孩子,哪怕再生气却还是想要原谅他,所以她推了推余火莲,母子虽然相处日短,她却已经看清了余火莲的性格,生怕他再惹皇上生气,“你父皇叫你呢,快过去啊。”
“陛下……”俞充仪还从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简直吓傻了,一直不敢开口,但皇上如此生气,会不会一怒之下责罚昉儿,所以她才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皇上点点头站了起来,向御花园外走,余火莲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皇上走了几步又停下,“你站在哪里干什么,还不跟朕去崇政殿?”
“哪里都不同,简直是完全相反,”想起展颢余火莲的心不由一痛,缓缓道,“他执着而偏狂,皇上宽和仁慈,他身怀大恨,皇上心有大爱,对他,火莲爱了二十年,却仍旧疏远,对皇上,却是一眼就觉得亲切,所以在火莲心里,皇上与他不同,无法加以衡量,当初义父要火莲杀皇上,火莲左右为难,若火莲当真觉得皇上不如义父,火莲也不必……”不必一死求解脱了。
余火莲低下头,轻声说,“都是火莲的错,请皇上给我一点时间。”
余火莲没有过去,反而再次跪了下来,“火莲确实还做不到全心为皇上,所以火莲也没有资格认皇上为父。”
皇上深吸一口气,叹息道,“火莲,咱们父子难道就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吗?”
皇上觉得余火莲的说辞仍然是在敷衍他,当真怒到极点,自他作太子以来就没有什么事让他如此生气,他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余火莲道,“你肯为朕死,是因为你从来都觉得,你的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你真正认为重要的,根本不会为朕损伤一分一毫!”
皇上方才也只是一时之气,现在平复下来便觉得话说得重了,余火莲与展颢共同生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展颢就是他生命中的一切,他若能如此轻易就抛开便不是那个执拗的傻孩子了。其实皇上都懂的,皇上比余火莲想象中更懂他,所以从没想过真的要逼他,于是皇上叹了口气,“起来吧,还跪着干什么?”
“你休要替他求情!”皇上怒道,俞充仪立即便不敢再言语。“朕问你,”皇上压抑着怒火低头看着余火莲问道,“在你心里,朕是不是永远比不上展颢?”
余火莲回道,“早上吃过一次。”
“你什么?你又要溜走吗?”皇上冷着脸问,似乎又回到了吵架之前,到底还是皇上先低头了,好像每次都是皇上先低头,余火莲知道皇上是真心爱自己,然而他却无法再回到从前,他不能骗自己,更不愿骗皇上,所以他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俞充仪心里一惊,低声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余火莲浑身一颤,“皇上龙体安康,怎可说如此不吉之言。”
余火莲心里一暖,如此大胆又任性的要求皇上竟也准了,余火莲知道尽管他与皇上相处时间不长,但比起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听了余火莲这番话,皇上便想起当初余火莲为自己挡下展颢那一爪,怒气这才平息下去,而俞充仪听见余火莲说这些,却张大了嘴,半天无法呼吸,当初昉儿的义父要他杀皇上?这是怎么回事?难怪她总觉得儿子与皇上之间有芥蒂有隔阂,原来竟发生过这种事……
余火莲沉默不语,是呀,自己的命原本也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如今更是随手可弃,但是皇上对他来说,却不是皇上想的那样不重要,若当真不重要他也不必如此为难了。
第32章 【三十二】
“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皇上问,他拿余火莲终究是无可奈何。
“哪里不同?”
皇上摇摇头没有再说话,余火莲站在一旁也不知要如何说,才能将心情传达给皇上,俞充仪更是完全不明情况,什么都不敢再说,三个人两站一坐,一直沉默了一刻钟,最终还是皇上开口打破了沉默,“火莲,你今天的药吃过了吗?”
“时间……”皇上抬头看着偏西的日影,“朕这把年纪,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你?”
“我……”余火莲刚刚才惹皇上发那么大火,这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再跟在皇上身边。
余火莲没有回答她,只继续道,“火莲明白皇上对火莲的用心,所以火莲恳请皇上给火莲一点时间,让火莲以侍卫身份与皇上朝夕相处,在火莲心里皇上与义父都重要,无法衡量孰轻孰重,然而义父已逝,纵然火莲再想他,也终究无法再见,与皇上却还有机会一偿二十年父子分别之苦,所以……所以……”说到这里余火莲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他原本是能言善辩的,此刻却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真正的心情。
“你起来吧。”皇上轻声说,余火莲慢慢的站了起来,他觉得好累,说出方才那些话时,余火莲仿佛将自己的一生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与展颢生活的二十年和与皇上相处的一幕幕交替出现,他忽然很想念爹,也许该找个时间去湖边祭拜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