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文·因卢站在普里诗登宅邸的门前。“以往没有的,”他喃喃道,“这是什么时候种的棘蔷薇?”他想触摸这些娇艳的花朵,却被尖锐的刺挑伤了手指,鲜血滴在纯白色的蔷薇花瓣上,然后流进了深处,染红了嫩黄的花蕊。
奥利文是约书亚和兰的旁支表亲,在四岁的时候被因卢家接回主宅,从此作为继承人抚养,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只比约书亚小一岁。他今天来,贺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卢家近几年因家主病重而渐渐式微,不得不讨好如日中天的老亲家。不过,奥利文和兰的关系有些尴尬——很莫名的——他有些怕兰,所以本次登门他专门挑了兰不在的时间。
约书亚与奥利文在玻璃花房里闲聊。“祖父大人很想念坎博琳堂姨,前一阵发烧,烧得都说胡话了,一直在念她的名字。”他突然抓住约书亚的手,流露出恳求的神色。“我听说......我听说你这里有堂姨的遗物,不知能否借用一下呢?祖父大人已没有多少时日了,承蒙他的栽培,我实在不能看他就这样痛苦地去见上帝......”
约书亚曾在出生不久后也被接回了因卢家主宅。作为主支独生女的儿子,他曾是继承这个家族的最佳人选。起初,主宅的每个人都无比疼爱约书亚,尤其是祖父,他好像把约书亚当成了独女送给自己的最珍贵的礼物。可是,约书亚在被接回去之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开始还以为是这孩子比较拘谨,后来大家都慢慢发觉,约书亚没准是个可怜的哑巴——因卢家不允许一个残疾人继承家业;只好祖父从旁支另外挑选个伶俐的孩子做继承人,聪明的奥利文立刻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和支持,虽然全家上下依旧以以前的规格对待约书亚,不过年幼的约书亚还是能感受到,他对于这个家已经不再重要了。
再后来,母亲又怀孕了,因为思念长子,把约书亚接回了普里诗登家,约书亚在因卢老宅的一切也就随着他的离开而消失殆尽。
“哦......愿主保佑他,”约书亚说,“听到这个消息实在令我难过。”他怜悯地看着奥利文——就像以前祖父怜悯地看着自己一样,然后领他到楼上的房间里,缓慢地从书架上取下那本游记,书的封皮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了。他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小心地递给奥利文,他说:“希望这个能让我们亲爱的祖父好起来,我会为他祈祷的。”把书借给奥利文并不是因为那可悲的亲情,只是因为约书亚就是这么一个滥好人。
奥利文感动地与约书亚拥抱,不住地对约书亚道谢。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然后两人就听见尖锐地一声——“你们在做什么!”两人回头,声音的主人是兰,美丽的脸因愤怒而变得通红且扭曲,拳头捏得嘎吱直响。他上前粗鲁地分开奥利文和约书亚,抓起奥利文的丝绸衣领,把他一路逼到墙角,大吼道:“谁准你进来的!你碰我的哥哥做什么!”奥利文吓得直哆嗦;约书亚想上前周旋解释,却被盛怒中的兰一把推开,额角猛地撞到书柜,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磕得他直发昏,连血ye流进眼睛里都不顾了。约书亚拔高声量,说:“我...我...亲爱的,哦...冷静些,你冷静...!”他还想上去劝架,却像个醉汉一样东倒西歪,好不容易从地上起来,结果连路都走不直。“兰...我的好弟弟,不要...不要打人!不要对无辜的人...他,他是无辜的!”话语中夹杂着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呻yin。他的眼睛马上要睁不开了,闭眼前,他看见兰和奥利文都向他跑来。总算没有打起来。约书亚在昏迷前这样想。
再醒来时,奥利文已经不在了,只有兰一个人紧握住约书亚的手,守候在他的床前。约书亚照了照镜子,伤口在左边额头,有食指那么长;额角肿起了一个好大的包,泛着乌云一样的淤青。约书亚向来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他只问:“奥利文呢?你没再和他打架吧?”兰的身型一僵,扁了扁嘴:“你怎么一醒来就提他,你明明应该最关心我——我可是你最心爱的人。”约书亚摸了摸他的头,“主告诉我们:人们应该相亲相爱,你不该那样对奥利文,更不该动粗。”兰刚想说话,望见他的伤口又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