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荷包,起初青叶以为是绣来送给世子爷的,不曾想绣完后的荷包全被她家小姐塞到了箱子底下,美名其约这都是她拿来练手的。
柳筠叹一口气,这种日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无法得知裴晟的行踪,他每天出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她统统都不知道,她有试着去问过,但都被裴晟给推了太极,她也有试着撒娇,但顶着这张脸撒娇怎么看怎么像威胁,效果是意料之内的适得其反。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打扫的丫鬟们,大概也都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除了绣东西还能干什么。她出嫁之前最后一次见林叔,林叔已经跟她说明了事情的紧急性,可她现在在这里,根本接触不到外面,四周又都是眼睛,她如笼中困兽,丝毫无计可施。
“青叶,去把我们带过来的话本拿些过来。”柳筠今天绝对不想再做那该死的针线活了。
“小姐,不太好吧,被人发现就坏了。”青叶有些犹豫,侯府的水太深,他们现在本来就进退不得,京城那边不能依靠,裴家又要防备,万一被人抓住把柄,他们处理起来也束手束脚。
“只是看看,我身上难受得厉害,总得需要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况且闺中妇人看些话本又不是什么出阁的举动。”柳筠心里憋屈,在这个破地方连看书都不能了是不是。
青叶说不过她家小姐,翻箱倒柜地将压在最下面的书给拿了出来,挑了又挑,捡了几本书名相对还算温和的,又把装着零嘴的几个碟子摆到了软塌的桌子上,泡上了上好的龙井茶,这是她家小姐看书时的标配,饿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能不挪地看上半天。
裴晟进来的时候,青叶吓了一跳,她刚要俯身行礼,被裴晟无声制止。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软榻上,这人倒是懂得享受,书盖在脸上,不知晨昏睡得香甜。
裴晟捡起落在软榻四周的书,长眸微动,似笑非笑,《王爷和街头寡妇的二三事儿》,《公主和侍卫的缠绵悱恻》,《书生和花魁的千年绝恋》。
青叶大冬天里急出了一身热汗,她悄悄踢了踢旁边的椅子,发出一声脆响,裴晟回头看她一眼,墨黑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冷光,随后消失不见,快到青叶以为自己是着急出了幻觉。
柳筠被响声扰动,脸上又没了遮掩,阳光直打过来照地她眼睛发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裴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这位夫人脸上的神色变化,他之前就注意到了,她的睫毛极长,如墨羽轻轻扇动,眼睛虽然肿,但内里黑白分明,白似雪,黑如夜,这双眼睛在这张平凡的脸上极为突兀,像是荒凉萧寂的平原凭空长出了郁郁葱葱的青树,吸引着人不由自主地走进,想要一探究竟。
柳筠看到眼前人,着急忙慌地起身,但因为睡太久,身下热流涌动,她暗觉不好,又躺下去,压了压被子,想要盖住血腥气。他虽然行踪不定,但根据她这些天总结的规律,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刻回来过。
“世子爷今日回来好早。”柳筠平躺,站在床边的人正大光明的俯视,她将他眼底的那抹笑意看得一清二楚。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人睡午觉么,柳筠腹诽。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向她旁边,“夫人的取向,”他顿了一顿,柳筠这才发现原先洒落的话本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枕边,“果然是不同寻常。”最上面的一本印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王家铁匠和村头翠花鸡飞狗跳的生活》。
想必他把每本都翻了翻,柳筠只觉得热气上涌,大冬天的愣生生地出了薄汗,她本来觉得没什么,看书么,各人取向不同而已,可被他这么似笑非笑地一看,内心竟然有些羞耻,虽然她已经快忘了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她梗着脖子嘴硬,“只是无聊消遣,偶尔看看打发打发时间,世子如果有兴趣,尽管拿去,我还有很多。”
柳筠原本薄白剔透的耳朵染上一层嫣红,那抹红色顺着她修长的脖颈蔓延直下,他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的脸上,今日发现她的脖颈线条极为优美。裴晟眯了眯眼睛,奇怪的是,她的耳朵和脖子像红透了胭脂,脸上却依旧是毫无生气的惨白,不见一丝血色,一白一红泾渭分明,这不是正常的现象。
他盯着自己的时间过于长,脸上略带嘲讽的笑容转为不动声色的沉思,柳筠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弄脏衣服和被褥,挺身而起,“世子爷,妾身衣服可能弄脏了,需要换一下,请恕妾身失礼。”
他眼睛随着她的动作而动,视线没有从她脸上离开。柳筠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下了软榻,扶着青叶,快步进了卧房。
帘子隔断了他的视线,柳筠低声问青叶,“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小姐。”青叶也察觉到了世子爷的异常,一着急又唤回了在家时的称呼。
柳筠仔仔细细地看着镜子里那张脸,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那他眼里的探究是因为什么。柳筠隐隐的感到自己遗漏了什么,但现在抓不到任何头绪。再出去时,他人已经不在了。
“小风,进来。”小风应声推门而进,他家世子今日难得没有午休,从外头回来径直回了内院,可没过多久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