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中学的晚自习,教室里的气氛带了丝紧张,学生们沉默不语,埋头学习,只听得头顶风扇的呼呼声。
安久忘对学生们这种状态感到满意,用手撑着头写完试卷,把笔一搁,转头看着窗外。
正是四月,学校里的花开得正艳,星子也明亮许多,黎城的气温却像没有春天一样,直逼三十度,到夜间也不得消停。
聊以慰藉的,便是窗外吹来的清风,吹起她的发丝,携去那抹无处安放的燥热。
风吹得舒服,安久忘撑着头就有些犯困了。
她今天上午一口气上了六节课,下午还去开了教研组的会议,这会儿又来守班上的晚自习,着实提不起Jing神来。
本来也不该她这么累的,只是原来那位授课的数学老师摔断了腿,正在医院疗养着,只有她的课表跟这位老师的课表不相冲突,就被安排过来代课了。
要命的地方就在于,这位数学老师还是班主任,安久忘自然也就成了代理班主任。
这代课累死累活的,还没有额外的奖金,安久忘想着,着实郁闷。
校长说了会安排代课数学老师,却迟迟没有动静。
安久忘久而久之明白了自己被鸽了。
虽然心很累,但工作还是得做,总不能放着一群学生自己摆烂吧?
风不曾疲倦似的,将窗帘吹得翻飞,前排同学写字的沙沙声,风似远若近的呼啸声,还有风扇,校外的车鸣
一切的一切,让她心底生出岁月静好的意味,像是一首安眠曲将她的思绪包裹,一点一点嵌进睡意。
底下有学生察觉到安久忘睡着了,没有做声,只是打了个嘘声的手势。
安久忘近些日子的辛苦他们也看在眼里,她从前都是爱化淡妆的,近些日子却越来越素面朝天,虽然依旧漂亮,但也是rou眼可见的憔悴了很多。
教室门忽然被人缓缓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踏进教室,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男人碎发下的眉眼似青黛远山描摹了几分深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气质清隽,薄唇轻抿着又透着那么丝冷意,身上穿了墨绿色的西装黑色西裤包裹着紧实修长的大腿,白色衬衫勾勒Jing瘦腰身。
他就像突然闯入画中的人,可那样浓墨重彩的男人,惊艳得又让人屏息凝神,明白他才是自成一画的美好。
男人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讲台底下的学生,顺手脱了身上墨绿色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安久忘身上,盯了她几秒钟,然后转身离去。
当真是闯进来的,裹挟了一缕冷风进来便悄然离去。
还给安老师披了件衣服。
男人走了好几分钟,众人才开始回神,忍不住窃窃私语。
刚刚那男的好帅啊,有没有人知道是谁啊?
赌一包辣条,肯定是安老师的男朋友!
啊,不会吧,那陈老师岂不是没戏了?
拜托,陈老师那个调调根本就不适合安老师好不好?安老师完全就是笨蛋美人款的!看上去就软萌萌的,还香,就应该配刚刚那个男人!
我看你就是看人家帅!
一直到打了下课铃,安久忘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眸子还未睁开,先是一阵清浅熟悉的白茶香气袭来。
她心头狠狠一压,冷不丁生出久违的痛来,睁开眼,眼前都是熟人,却也都不是熟人。
身上突然多了件墨绿色西装,那股似有若无的白茶香就是从衣服上传出来的。
她忙喊住面前着急走的女同学问道,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
那女同学面色绯红,笑着说:是十点钟的时候,一个特别帅的哥哥进来给你披上的。
安久忘愣了一下,女孩已经转身离开了。
是顾遇吗?
她揉着太阳xue,起身将西服搭在臂弯上,拎着包往外走。
顾遇怎么可能过来?
安久忘自嘲地笑笑,估计是哪个同事吧,爱用白茶香的人,这世上总不会只有顾遇一个。
她下了楼,坐上公交车,车子开进车流里,朝着回家的路远去。
昏暗的路灯下,灯光穿过随风摆动的樟树叶映出零碎的光影,点亮车座上男人淡漠清隽的眉眼。
他指间,夹着一根烟,车内刚刚充盈着烟草的气味就被车窗吹进来的风搅散。
他灭了烟头,系上安全带,驶入她走过的街道。
夜幕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