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可以了,把猪和斧子拿走,人押回牢房。”姚征兰道。
明/慧惴惴不安地看了眼姚征兰,结果发现对方也正看着她,忙将头一低,主动伸出手来让狱卒给她把手铐戴上。
她回到牢房不久,发现姚征兰也跟了进来,这让她更为紧张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墙边。
姚征兰挥退狱卒和差役,与她四目相对,良久,道:“说罢,谁帮你分的尸?”
明/慧咬唇。
“在我面前砍过猪之后,你该不会还想着骗我说是你自己分的尸吧?你若不老实交代,我只得将望月庵众尼抓回来一一拷问了。”姚征兰一副冷酷模样。
“大人!”明/慧忽然走到她面前跪下,哀求道:“大人,我已经承认人是我杀的了,谁帮我分的尸重要吗?您就把罪过全都算在我头上,不要去追究旁人好不好?”
“谁帮你分的尸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最后一个加入望月庵的,在你杀了不苦师太之后,谁会为了帮助你抛尸去将不苦师太大卸八块?我好奇的是这个。”姚征兰道。
明/慧的脸不可抑制地变得苍白,跪在地上不说话。
姚征兰在她面前徘徊两步,道:“我今日去了趟望月山,从抛尸的湖边走到分尸的地方,就一趟,走了三刻钟,累得我气喘吁吁。而后我去了望月庵,发现农具和斧子都放在柴房。我就在想,为什么你一定要把不苦师太用斧子分尸而不是拿把铲子挖个坑把她埋掉?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抛到山下的湖里去?就算是你恨她入骨,那么当你分完尸,抱着尸块下山扔掉,再上山,也足够你累得走不动道儿了。余下的尸块,按常理来说,你也应该选择埋掉,而不是累死累活地继续上山下山七趟,这到底是为什么?”
怕自己的表情泄露太多不该有的情绪,明/慧深深地低下头去。
“而且今天我去庵中,发现庵中又有山泉流下来了,联想到前几天突然断流致使你不得不主动去投案,真是好不凑巧。难不成,是不苦师太的冤魂在作祟么?”
明/慧不说话。
“望月庵是不苦师太所建,据庵中老尼说,庵中众尼都是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托庇于望月庵。那作为庵主的不苦师太,应该是她们的恩人。恩人失踪三天,居然没有人来官府报案?恩人被害尸骨未寒,今日我去庵中,没有一个人有哭过或者悲戚的模样。难不成不苦师太这些年收留的,都是铁石心肠之辈?”
明/慧的双手紧紧揪住了衣裳的下摆。
“然后我又回到了我最初产生的那个疑问上。为什么你不把尸体埋起来,而要冒着被官府察觉破绽的风险,将尸体剁开再扔到山下的河里?”
“大人,是我杀了不苦师太,真的是我杀了她,求求你不要再查了!”明/慧猛然仰头,流着泪朝姚征兰哭喊道。
姚征兰看着她,无动于衷,“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你只是将尸体埋起来,怎么解释头颅和右手的失踪呢?唯有将她抛进河里,才能为头颅和右手的失踪找到合理的解释——官府没能打捞上来。那为什么一定要让尸体的头颅和右手失踪呢?因为这两个部位都能证明一件事——死者不是不苦师太。
“为什么将尸体抛入水中三天后你才投案呢?因为三天后尸体的皮肤已经被水泡得变形,除了能分辨性别之外,连多大年纪都看不出来。死者的年龄应该与不苦师太相差很多。为什么三天之后你一定要投案呢?因为你,或者说你们,一定要让某些人知道,不苦师太已经死了。对不对?”
明/慧震惊地跌坐在地上,一脸呆滞地看着姚征兰,甚至都忘了继续哭。
“看来我猜对了。”姚征兰道。
“不,不是的。”明/慧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死的就是不苦师太,是我杀了她,真的,是我杀了不苦师太。”
“你不说没关系,我明白你的坚持。不苦师太毕竟救了你,你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豁出去,又怎会改口出卖她?但别人就未必。我已知望月庵藏着一个男人,按道理来说,一个尼姑庵是不会收留男子的,除非有什么不得不收留的理由,譬如说,他年幼的女儿也在庵中。待我将那个帮你分尸和抛尸的男人抓回来,用他的女儿相要挟,想必他会说真话。”姚征兰说罢,就在明/慧痛苦挣扎的目光中出了牢房。
回到驿站之后,姚征兰坐在自己房里的窗前,看着远处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有预感这桩杀人案并没有那么简单,而真相,也许真的是不揭露更好。可是……她代兄为官,作为大理评事,又怎能明知案情有蹊跷却徇私装作视而不见呢?
虽然心中明白这个道理,可总还是难免有些郁闷难受。
若是顾大人在这里就好了,虽然他说的笑话总是不好笑,但每当她心里烦忧,和他说说话总能好很多。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姚征兰惊了一跳,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四处找事做。
明明告诫过自己要与他保持距离,千万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的,怎么一日不见,竟还开始想他了?
过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