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姚阑歌主动向姚葛请罪,告诉他自己放走了姬倦酒,众位门主勃然大怒,声称少宗主过于任性妄为,姬倦酒遭受抽骨之痛甚至差点殒命于此,将来若成气候必定回来报复灵虚宗。
但他万万没想到姚阑歌跪在地上,直视大殿四周议论纷纷的门主们,毫不迟疑道,“姬倦酒原本应该是灵虚宗的恩人而不是罪人,将他关进地牢的人才有错,本君放他出来是理所应当,我没错。”
简莫思不甘心道,“弟子哪点比不上那个妖孽?为什么仙君如此固执?”
魔域有五大修罗场,东栖,南獠,西丘,北荒,外加处在中心的莫泽。每个地方险象迭生且有上古恶兽盘踞,是寻常魔兽闻之变色的凶险炼狱。
后来江落渊也来看望他,不过他没有劝说姚阑歌认错,而是单纯的认为姚阑歌对自己的徒弟真好。
他迫切的想要找机会修炼变得更强,强到这世间无人能敌,去找欺侮他的那群剑修报仇,再将爱人带回来守护,从此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大多数时候没有人来与姚阑歌说话,他总是沉默着拾柴、熬浆果、捏雪人,不然就是坐在硬得硌人的木床上修炼。
姚阑歌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为的情敌,其实不过是一个崇拜姬倦酒的小师弟,对姬倦酒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单纯因为仰慕所以想要亲近。
江落渊挠了挠脑袋道,“我崇拜姬师兄,而你是他的恩师,他不在的时候我当然要代替他照看你啦。等到以后如果再遇到姬师兄,我也可以对他有个交代。”
斜忧山是一座被远古神仙诅咒过的山峰,终年严寒漫天大雪,凡人在这里过不了一天就会被冻死,道行低一些的剑修也扛不住寒冷。但姬倦酒修为高深,每天用灵气护体倒不至于伤及根本,只不过寒气深入肺腑让他的体温一天比一低。
在场门主弟子哗然而起,声称姚阑歌被那妖孽蛊惑无可救药。姚葛也被气得不轻,再没借口袒护儿子,只能把他贬去斜忧山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承认错误,什么时候放他回来。
每次来江落渊都带着点心和酒,姚阑歌不解,毕竟以前两人没什么交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刚开始姚葛每天让人去问一遍知不知错,谁知派去的弟子回来禀报,姚阑歌像是打算长期住在斜忧山,砍了几棵古树搭建起一座小木屋,收集能在极寒条件下生存的野菜浆果。他在这座山上生根发芽,要与灵虚宗那帮人死耗。
原本他只是给姚阑歌一个道歉的机会,平息一下众人的怒火,好将儿子从轻处罚。
姚阑歌在这座入目全是鹅毛飞雪的山峰上,开始了每日都是打坐修炼和思念姬倦酒的枯燥生活。
然而戒消骨被剥离余痛未消,姬倦酒刚进入东栖,就被守护这座山的恶兽攻击的四肢俱废,差点当场殒命。
深夜无人之时,思念之情如同开闸的洪水席卷全身,姚阑歌便会抚摸手腕上双修之契,只要这个契约还没消失,就证明另外一端的姬倦酒还活着。
原因无他,姬倦酒遭受抽骨之痛,爱人被带离自己身边恐怕今生都不能再相见,他将一切原因归结于自己不够强。
姬倦酒离开后并没有遇险而死,他被山下一位猎户救了,养好伤之后留书辞别,形单影只踏入魔域。
姚葛几乎要被弟子带回来的消息气死,几月后再也不派人前去打探,又将看守在斜忧山附近的弟子撤走,反正不用他逼迫,姚阑歌自己也要留在斜忧山用行为做无声的反抗。
他用曜情剑在身侧木屋墙壁上刻写姬倦酒的名字,每天刻一个笔画,不知不觉几十年过去,整个小木屋四壁都是纵横交错的姬倦酒三个字。
期间不少人曾经来看望过他,简莫思对他说,“如今弟子也有戒消骨了,论天资和实力都是灵虚宗翘楚。仙君忘了姬倦酒吧,收我为徒,你依然还是受众人敬仰的吟风君。”
魔界众生避之不及的五大修罗场,却被姬倦酒视作修炼的最佳选择,别人躲着那些地方走,他却逆着人流直奔那五处核心腹地而去。
道他此去会遇到些什么,再次归来灵虚宗时又会以何种姿态。
两人之间的事与他人多说无益,姚阑歌像是回想到以前与姬倦酒在一起的某些经历,怅然道,“他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和他比没有意义。回去好好修习吧,你根子不错,将来会在修道界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简莫思愤然离去,既然劝说不动对方,他决定先将潜心修炼一鸣惊人,等到他功成名就时,就不信仙君还能对他无动于衷。
姚阑歌唯一关于姬倦酒的消息,都是每月江落渊来看望他时给他带来。
姚葛让人带给姚阑歌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时候他想清楚了,自己过去向众位门主下跪认错。
姚阑歌看他一眼,任凭几只斜忧山特有的白沧鸟飞来啄食掌中浆果,“你另拜他人为师吧,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姚葛顶着十多位门主的压力,厉声质问姚阑歌,“私自将那妖孽放走,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