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最的眸光顿了顿，但心里苦再也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初本想说的话被他忽如其来的道歉给堵住，她沉吟半晌后，推开陈最，“你先别道歉，今天你只要当个树洞听我说话就好了。”
喉咙被呛住，陈最立刻把纸巾递给她，陈初缓了半晌才抬头，泪流满面的看着他。
今天，真相却全被全盘颠覆，出轨的男人将罪名安到了女人身上，身边人替他将黑历史瞒得滴水不漏，陈家人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外界的同情。
“好。”
拿过热牛奶的手很温暖，指腹轻柔地擦过陈初眼下干涸的泪痕。
她一贯不喜欢向人袒露情绪，这么多年来也很少真正崩溃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别别扭扭的跟在他旁边，眼泪全都默默地擦了袖子上。
是的，他早就知道离婚的真相，七岁那年，他和母亲一起站在门口，听完了那些淫秽的情话，呻吟，以及陈江的隐瞒许久的欲望。
陈初摇头，哽咽道：“他们一直和我说…”妈这个字眼令她如鲠在喉，“是她出轨，还把你带走了。”
陈初印象最深的便是这家的炒河粉，因为邱楠月每次都会把肉丝挑出来，只给陈最。
陈最先道歉。
她不想被陈最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也不想示弱。
“对不起。”
“不好意思。”
后来邱楠月再婚的事情仿佛也应证了这些话，陈初便对这些话感到深信不疑。
长椅不远处就是宽阔的江面，黑色水波，泛着灯光的浪花，映入兄妹俩的眼底，真正的暗潮涌动。
邱家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是邱楠月一意孤行要和这个满口承诺的男人在一起，本以为奔赴的是爱情，最后却被推进了泥沼中。
他们家以前也住在这附近，那时候家里条件很不好，全家人租了栋小楼。
陈最根本不理陈初的言不由衷，双手直接捧住她的脸，柔软的腮帮子被捏成一团。
要求真多，陈最扬了下眉梢，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也不用完全不张嘴，你可以……嗯，适当的附和我几句。”
“我…以为你也知道。”
毕竟他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可能犯的小错而已。
她忍不住眨了下眼，睫毛掠过陈最修长的指节，像短暂停留的蝴蝶。
原来这么多年，她的怨怼，憎恶都指错了方向，邱楠月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被她迁怒的陈最就更无辜了，毕竟他那时候还小，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我嫉妒你，凭什么一个爸妈生的，你可以过得那么好，你可以那么聪明，
陈最捂住嘴巴，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我以前，不对，一直到现在，我都挺讨厌你的。”陈初毫不避讳的说出实话。
陈最要给她擦，被避开了手。
老板看她哭成这样，很是惶恐，“那个……丫头，是这炒河粉有问题吗？”
陈初想，奶奶他们之所以不告诉她全部的事实，反而让她去憎恨邱楠月，也是怕她长大了以后会一走了之，到时候陈江妻离子散，多么得不偿失。
在邱楠月心目中，她甚至不是选项之一。
陈最替她擦干净眼泪和脸，和老板道歉以后又买了罐热牛奶，带着陈初往僻静的江边走去。
“等她老子同意了，我就有钱了，到时候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用得着看她脸色？”
“你早就知道了。”
她被他牵着手，却又不想靠太近，显得太亲昵。
呼噜呼噜，眼睛红得像樱桃。
眼泪干了，留下痕迹挂在脸上，陈初擦了几下，痛得抽了口凉气。
“我……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跟个傻子一样……”
陈初和陈最也没有单独的房间，同睡一张折迭床，只和父母拉了道布帘子，就算做孩子的空间了。
“你……你和我道歉干嘛？”
“咳咳——”
陈最都有些佩服陈江瞒天过海的能力了。
陈述的语气，丝毫不给他留迟疑和解释的余地。
陈江忙着赚钱，东奔西跑，邱楠月当时在百货商场里当导购员，早出晚归，每天要站上八九个小时，回来根本没精力做饭，有时下班早便会带两个孩子这地方吃饭。
大伯父住在干净敞亮的二楼，陈江钱付得少，住在一楼，左边是楼道口，右边是卫生间，潮湿且逼仄，霉苔都长进了墙里。
陈初猜想他此刻的神情也许叫做心疼与宠溺。
陈初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里冒出来，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得要命。
江边冷得呵气成雾，年久失修的围栏把冷风刮分成一道道寒流，扑到人脸上，比刀子还锋利。
“你不要看……”
陈最再留给她。
他靠近她，少女的吐息变成了薄薄的雾气，陈最的眼眸也变得朦胧，深深的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