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答案。
程芝伸手，勾住他修长的小指，神情复杂，眼里有怀念，怅惘的语气似叹息般，哪个才是真正的梁家驰呢？
梁家驰打量她神色，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好一会儿，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程芝又听到徘徊的脚步声，零散，细密，体现出主人犹豫不决的心态。
落地窗外是淡青的天和树，轻飘飘的光晕散进室内，男人的五官轮廓显得越发英朗。
程芝将他额前的那一簇碎发拨开，然后又看着它们恢复原状，指腹擦过细硬的发梢，有点扎手，她笑笑，缓慢，温柔的又将其捋向额后。
门外的梁家驰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她听，虽然没发出嘈杂的声响，但影子在门缝下晃来晃去，一点儿不消停。
脚步声渐渐离开，程芝拉上被子盖着脸，挡住眼里情不自禁的笑。
梁家驰浓密的眉峰忽然动了动，程芝呼吸慢了一拍，不自觉悬起心。
这次男人的声音压得更低，像缕风似的，一吹就散。
重逢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他相处，程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初见时黯淡，漫不经心的，不言不语的陪她走完灯影朦胧的弄堂，帮她挡酒，拿下合同后喝醉酒开心的搂着她在马路上晃悠的，和她在露台上接吻的，风华正茂的梁主管。
程芝闻言，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眸光暗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反问他，你觉得是个梦？
到底，哪个才是你呢？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打算装不知情。
程芝不知道，也不愿细想。
梁家驰身长腿长的，抱着双臂，弓着背随意窝在沙发上，姿势很别扭，但他的睡颜却很平静。
傻子，有客房干嘛不去睡。
梁家驰从善如流：那，早安。
梁家驰依然睡得很熟，也很安心，随着匀长的呼吸，睫毛也轻轻颤动着。
向来恃才傲物的梁家驰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真是难得。
芝芝？
还以为他有什么按捺不住，非说不可的话。
没什么.........他垂眸，看着门缝下曳动的光影，顿了顿，温声道，晚安。
程芝躺了一会儿，觉得口渴，打算去接杯水喝，结果打开门，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程芝缓缓蹲下，借着昏淡的光线认真端详梁家驰。
四周再次陷入静谧的氛围，只是窗外零零星星的响起鸟鸣，以及潺潺的水流声。
程芝怔忡片刻后，不咸不淡的提醒他，现在是早上了。
程芝收回手，托着腮，静静地看他。
这么多年没见，让人心烦的本事倒只增不减。
程芝轻轻悄悄的走过去，站了一会儿，影子投在他身上，像无形的拥抱。
程芝躺在枕头上，视线偶尔飘过去，又收回注意，紧抿着唇角。
眼前的梁家驰逐渐和回忆里的人重合。
她知道，梁家驰的心里和肩上扛了许多责任和难以倾诉的秘密，令他不得不戒备，芥蒂，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松懈。
程芝望着天花板上墨绿的铜质吊扇，看见扇叶随风转了半圈，实在没忍住，你到底想干嘛？
两下，芝芝，你睡了吗？
梁家驰愣了愣，倒有些不自在了。
坐在后座，不小心撞上她肩膀，黑发短得扎人的，还书的，，篮球场上接过她水瓶的，站在补习班楼道口等她的，点菜处处迁就的，笑起来意气风发的梁学长。
我没做梦？
没回应。
程芝端着两碗鸡汤馄饨走过来，放到他面前，昨天炖的鸡汤都没怎么喝，我煮了馄饨，将就吃吧。
以及如今这个将所有想法都压在完美面具后面，一丝不苟，内敛得近乎封闭的梁总。
青黑的短发在光晕中看起来纤毫分明，看着像茂密的草地，摸起来却硬硬的，像刺猬。
但他似乎只是不太舒服，松开一边手，枕在头下，侧躺着继续睡得酣然。
梁家驰得到回应，安静的站在门外，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想起程芝的那句不谈过去和将来，提起的心又缓缓落回原处。
过去的已经不属于她，现在的，还能和从前一样吗？
脚步声再次响起，虽然是阴天，但灰沉沉的天色里也透出点明润的光彩来。
大概自从回来以后，是真的没有安安心心地睡过好觉了，因为她也是。
你睡了？
梁家驰是听到抽油烟机的声音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茶几上摆了杯水，拿起来灌了个干净后，静了一会儿，回想起昨天的事。
想起车厢里那个无助的拥抱，和克制的哭泣，程芝忍不住伸出手，指尖碰到他眼下的那片青灰色，尽管睡得很熟，疲惫的状态也并没有多松缓。
醒了？
我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