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上一次他对他那素昧平生的血亲出手时,他的内心没有丝毫犹豫。
“会是什么呢,亲爱的恩里克?”你看出他的愤怒,带着促狭的意味反问。
“这些天你看到了,我为了一个名额有多努力,你也知道我完全可以胜任,”他尽量克制地告诫道,“千万注意你的言行,不要节外生枝。”
“……多傻。”他仿佛自嘲一般,轻声说出这句突兀的话。
他为什么不去惩罚那些抓住把柄、欺负他的人,反而来约束你的言行呢。难道他在途中没获得过快感,都是你一人的错吗?倘若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纯洁无辜像个圣子,也不至于现在跟你讨论这些问题了。
“不关我的事。”你实话实说。
“我不想提的,”恩里克攥着拳,“可是,是你先……”
况且你从来都不知道他最后成功获得名额了没有,所以说实话,你没必要把他引向成功。
但他知道,神有时也无法做出清明的判断,祂选择惩罚信徒,只因为祂不知是加害者引诱了他触犯禁忌。
这是他的私心,恩里克此时再清楚不过,受到神罚的不会是古蛇萨麦尔,而是从头到尾心存侥幸、触犯禁忌的亚当。
恩里克始终低着头,他看起来非常沮丧,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我愿坐在你的右边,等你使我的仇敌作我的脚凳。
……什么?
多傻。那天,他先是震惊于你的冷淡、试图挽留你的离去,醒来后自顾自认定你离不开他。
又来了……这种吩咐的语气,你现在不是第一天为了伪装言听计从的那个人了,他不能要求你做任何事。
不过,“不要节外生枝”,这句话说得不错。临走的日子你的确需要收敛点,当心不要让蝴蝶的翅膀造成大西洋的飓风,至于其他的……
神啊,愿你……
回想起来,于那间小屋中,早在你品尝到红酒之前,你就已经开始沾染禁忌的滋味了。
“……你从来不在乎,因此一定也不会猜到……接下来我会怎么做。”恩里克轻声说。
他在哭个什么呢?
解决完一个卑劣的人,恩里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挪动双脚,离开了原地。
这么多天他都毫无反制手段,而是再而叁地拉低底线、承受你的恶意,你已经明白他伤不了你分毫。并且事到如今,他无法撼动你要离开的结局。
你是个毫无道德的恶女,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你该跪在他的面前,声泪俱下地忏悔个叁天叁夜。
他松开拳头,露出一个罕见的,有些苦涩的微笑。
不会记得一切,这一切的一切。”
恩里克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他这是在忍耐。
他绝不会承认是你先背叛,因为首先人需要有所牵绊和信任,才会感到自己被背叛。
你要继续配合那些想要拖他下水的人,无止境地折磨他——恩里克这样理解着。不知从何时起内心积攒的怨恨在这一刻爆发,如今他再也做不到自我欺骗。
他——与他获得的能力,完全有资格做神的替行者。
恩里克停止了接下来的话。
他喃喃道。
听完他的话,你反而有点疑惑。到底是什么给他的错觉,他口中提到的“长期”怎么会与你有关呢,就像他认为未来你会一直陪着他一样。先不说是否真的对你不利,你完全随时可以丢下他不管不是吗?
你看到恩里克抬起脸庞,积蓄在眼眶的东西滑落下来,你惊讶地睁大眼睛。
然而,作为最虔诚的信徒,他完全可以——以神的名义调停,以神的名义全知,以神的名义审判。
如果未来的点滴细节都要靠你来完成,那你宁可什么都不顾,把这个世界搅得一团糟然后拍屁股走人。
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你根本是把这座教堂当做禁乐园,把他当做唯一可供娱乐的丑角。那漫长的折磨只是你享乐后的一时兴起,每日淋漓的交欢不过是你餍足后的消遣。
愿你的慈悲临到我,使我存活。
愿骄傲人蒙羞,因为他们无理地倾覆我。
沸腾的血液也逐渐冷却,恩里克的手指紧握着怀中的圣经,他在心中默念质数,心情终于能够平静下来。那些关于烙印的想法的确有些偏激,他只是不明白,为何你总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关注和快感。
你晚一些回到恩里克的宿舍时,他摆出许久不见的认真态度,用足够谦卑的语气向你说明今天的情况和其中的利害关系,总之,以长期的眼光来看,你的行为非常不妥。
如此普通的一句话,你怎样也无法想到它在恩里克的内心扇起了怎样的风暴。
向你表明这一点,无异于向敌人袒露出自己的弱点,告诉你他在乎。
“放心好了,那些平庸的人类做不了什么。我上个星期还跟他们玩过几次……还是前天来着?”你随意应付他,“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