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口不可控制的动荡,神情僵硬的泛起赤白,然后就亲眼看见面前的女子毫不犹豫的颔首应答。
她刚是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某处开始有些发涨起来,是酸酸涩涩的揪疼感,令她竟觉有些难忍。
等到她猛然醒悟过来时,慌忙摊开掌心低头一看,便见一只金尾羽翅的蝴蝶瘫在她掌心里动也不动,灿金的尾翅都碎成了两半,瞧着好不可怜。
她呆呆的握着碎蝶,心口竟是一阵阵莫名的怅然若失。
语落,教主的神情霎时凝做坚冰,眼神直直盯着前方坦坦荡荡回答他的女子,同时胸口的某处深底刚缓慢搭起来的梯台,逐块逐块的大片碎裂掉落摔进了一望无际的黑渊里。
听完最后一个字,女子却是诡异的沉默了。
涧峡谷之中。
“你,你是……?”
因此,她没看过话本里那些纠缠的情情爱爱,缠绵的痴男怨女,所以就不懂得这个突如其来的症状其实有一个极其合适的词可以描述。
片刻后,女子终于是开了口,低声吐出一句话来,却字字凉的透心。
蝶儿,果真死了。
“未曾。”
何况他早就察觉到了,明明她天性疏淡且自傲,却唯独对某人是大不一样的态度。
而她更不知晓的一件事便是,往往伴随着心疼而来的是更加复杂且令人难受的东西。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融入了浓浓黑暗里不见踪影,她还是站在原地没能反应过来,过后许久才是后知后觉的低埋下头,不知是在想什么。
莫非都只是她一时兴起,唯独他当了真么?
至今楼兰看过了无数的书籍,各种方面均有涉猎,唯独就没有看过凡间流传的情爱话本。
其实她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方才所说字字句句皆是实话,并未欺瞒与他半分。
“未曾?”听到这轻轻爽爽的痛快回答,他错愕的睁大了眼睛,随后不可置信的反问,“你当真未曾喜欢过任何人?!”
是他蠢把假话当真心,错把鱼目当珍珠,盲寐认为真有痴心人。
可怜的是,事到如今,她却不知,她也即将成为那让她深深不解,又深深轻视的其中
女子疑惑的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本座刚才一时糊涂问的莽撞了,本座……本座原是想问你,你可曾喜欢过谁?”
留下女子一人站在原地眼露惊诧,目送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眼前。
她无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教主两个字让他游离在外的神智迅速回归,他蓦然想起此时此刻他们二人的身份与场景,想起这个人与自己真正不过才见了短短几面而已,而且结局都是不怎么愉快,甚至是坎坷的,自然不该会喜欢上此时的他。
今晚的天时地利人和,机会难再寻,他克制的抿了抿唇后,方是嗓子干哑的试探出了口。
可为何心里却觉怪异的沉重?为何最近开始,她总觉得自己开始有些不太对劲?
面前的女子与他目目相对,眼底深色一片,荡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心疼。
说完转身甩袖,大步头也不回的下崖离开。
心口,一下空了。
正好,这个问题他在很多个夜晚里就想问她了,只是一直鼓不起勇气来证实真假而已。
一个让他可以彻底死心,又能让他彻底安心的答案。
“今晚确是本座糊涂的厉害了,竟胡言乱语的冒犯了楼姑娘。”他扭目看向远处的黑暗,字字冷冰冰的道,“更深露重,楼姑娘还是早些回房去吧。”
“教主误会了,喜欢教主的,自会另有其人。”
她看着这惨死的无辜蝶儿,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回想起教主临走前仿佛再度被无情抛弃的悲戚神情,嘴角苦涩,眼眶泛红,眼底深处都溺满了麻木的失望与自嘲。
“你忽然哑巴了不成?”教主故意冷着脸,咬牙逼问道,“纵是本座心高自负的误会了,你也该让本座明白是真是假!”
是他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这天下人,果真都是一般负心的。
怎么可能,若她真的未曾喜欢过任何人,在那些一夜夜相识相遇的场景里,她信誓旦旦说过的那些保证,姿态暧昧做过的那些举动,又算什么?
为了不让他有一分多余的奢望余地,她甚至字字笃定的丢出来,字字便如利剑生生扎进他的骨子里。
见她久久不答,教主就急了,虽然也不知自己急什么,为什么急,但他就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这一刻,他只觉着自己喉头有些干咳,嗓子涩涩的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盯着女子的头顶花树,望着女子的手边衣纱,终是轻轻开了口:“楼兰,你是喜欢本座么?”
“是,我从未曾喜欢过任何人。”
这是她一向看轻的凡夫俗子们沉迷在万丈红尘之中,终生也难以琢磨透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