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已厌倦了追寻那些因果与真相。何况即便寻到了,如今的结果又会有何不同?”
他说的没错,不仅没错而且通透。
少女心中突然有些不忍。
“莫说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蜕骨洗髓,九死一生。即便侥幸活下来,你与任何女子所得子嗣也将必定夭折,此生都将不能延续血脉。”
“如此而已?”
少女停顿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如此而已。”
男子那张有些淡漠的脸上,突然便显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笑意。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瞬间的表情,只觉得这一室的花草在此刻才得了春风、焕发出无限的暖意来。
“如此甚好。”
****** ****** ******
天光时分,风雪渐渐停了。
方才升起的日头爬上孤耸于天际之下的峰顶,勾出炽热金黄的一片。连日大雪将天空洗成蓝紫色,不远处的绝壁之上,一座山城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而明媚。
这座横亘于秘古山口、安眠于纳加湖臂弯之中的古老城池,正是暄城。坐拥天堑,四季汲风,坚如磐石,牢不可摧,就如同这高原之上的黎明一般亘古不变。
石头城最东方的石崖之上,少女坐在石屋前、仍托着腮对着那只的雪蛙发呆。雪蛙脖子下面空荡荡的,两只豆眼中也透着迷茫。
当初祖母交代她等那个人的时候,她还以为她会因此而守一辈子的山呢。
谁曾想,这一天竟然就这么突然到来、又在一眨眼间结束了。
祖母说,天神血脉将会断于解甲之剑,可她到底也没瞧见什么剑,甚至连把带刃的匕首都没瞧见。
祖母还说,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带着他的诉求亲自前来,到了那时便要一诺换一诺,绝不能妥协。可她还没说什么,那人便应了她的条件。
她不懂那些预言,也不关心那些事。
她只是有些感慨,那男子终于救了他的心上人,可他们能够相守的时辰,是否也就只有即将到来的这一个黎明了呢?
晨光终于洒满整个山顶,一株老松下依偎着一双人影。许是那朝阳太过刺目,男子睁开眼、缓缓站起身来。
他赤着脚站在雪地中,鸦黑的长发散乱披在肩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他似乎感觉不到冷,就静静地立在那里,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有种别样的飘逸好看、仿佛下一瞬便要羽化登仙。
“神仙?你是神仙吗?”
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转过头去,瞧见两个矮墩墩的娃娃。
女童稍矮些、气势却要高半头,上下打量他的样子像个大人。
“他怎会是神仙,你瞧清楚没有?”
男童不服,吸溜着鼻涕。
“祠堂玄关那副画上就是这副模样的,那画上画得就是神仙。”
“那才不是神仙,只是个活得久了点的普通人罢了。”女童说罢胖手往远方一指、语气是十足的肯定和骄傲,“那才是神仙。”
许是有那片刻的无聊,男子微微侧目、顺着那女童所指望了过去。
只见远方山间石阶转角处,正走出一名佝偻着身子的耄耋老人。老者须发尽白、皱纹满面,一身粗布衣裳外套一件简单夹袄、作北地农户的打扮,根本就是平凡人的模样。
他面上一顿、随即轻叹,正要调转视线,突然那转角处又走出另一人。
那是一名看起来更老、更虚弱的老妇,肩上盖着块厚貉子毛,腰似乎都要被压弯了。
行在前面的老者每走三步便回过头、将手递给老妇,老妇便颤巍巍地握住,随即跟上前来。
那长长的百十来步石阶,他们便是那样一步步走过的。
“那不是曾祖和曾祖母?你骗人!”
男童一着急,鼻涕又流了出来,那女童瞧见了更是嫌弃。
“谁骗你了?白头峰下是不能说谎的。阿娘说了,曾祖母生来是当神仙的命呢,就是因为舍不得曾祖,这才在人间留下来的。”
“她若真是神仙,怎的没有见过她飞上天去?她若真会变幻御风,怎会没人见过?!”
“没人见过,不代表没有过!”女童也急了眼,迫切地想要寻个第三人来说理,“你来评评看,我们到底谁说的对!”
她气哼哼地叉着腰,有些不满地回过头去,却见那男子不知何时已回到那沉睡的女子身边,就靠在那株老松下的石头旁。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只可惜,我也没见过神仙。”他的声音有些滞缓,像是方才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又要沉沉睡去一般,“可有一样你阿娘说得没错。世间人情最难长久,好事最难成双。凡人生来孤独,若神仙确如书中传颂的那般神通,或许是能携手到老的罢......”
女童听得似懂非懂,但有信心对方是站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