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有什么用？以后出来当体育老师吗？”杨寻云说，“张老师，你可以告诉我，难道席雨眠不是失败者吗？他会有光明的未来吗？他难道就配得上……”
第46章
杨寻云在这半年来沉默了很多，张英明看在眼里，也大致知道是什么原因。
至于明德私立学校，只放八天的暑假——从七月六日到七月十四日，也是七月十五日开始进入高三年级。
“我最近非常迷茫，张老师，我不知道活着到底该追求什么。”杨寻云低着头，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我一直成绩很好，是我父母的骄傲，我自己也很骄傲。我一直以为我的目标，只要努力就能达到——我的朋友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哪件事失败了呢？”
张英明也有些头疼。他们三人都是他的学生，就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每个人从自己的角度出发，都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可是放在全局来看，这件事给他们三个人都造成了负面的影响。
“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有想做却做不到的事的人，是失败者，是软弱的人。”杨寻云的眼泪决堤一般涌了出来，“我现在成为了失败者。”
学校里针对她与席雨眠的流言一直没有停止过。席雨眠是一走了之，她却还在这里，需要承受一切。不知为了什么，她最好的朋友也开始疏远她，班上的同学也不再和她说话。
“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张老师。”
“那你觉得席雨眠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小杨，照你的说法，像张老师这样在高中当老师的人，都是失败者了吗？”
“你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你想做却不能实现的事是吗？”
“不管谁付出了努力，考试都是要自己考的。你要知道席雨眠是杂罗中学篮球队的队长，他带着篮球队拿了杂罗高中联赛第一名。”
其实她和林驿桥的处境差不多，林驿桥自从席雨眠走以后，和吕明闹翻了，在寝室里与何资奕也不冷不热的，只有张敬还能说上几句话。她则是因为王诗帆和路瑶去了文科班，两人越走越近，与她走得远了。路瑶在林驿桥那次晨会发言以后听说了第二个版本的传言，索性在路上见到她都不打招呼了。
这句话从喜欢的人口中听来，大概是像被捅了一刀吧？可从林驿桥的角度出发，杨寻云导致了席雨眠离开杂罗中学，这当中的愤怒绝不是一句不配可以打发的。
最后袁星辰被调离高中部，下放到初中部——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了，下个学期杂罗市就即将取消重点初中，杂罗中学初中部将更名为“和平中学”，和杂罗中学高中部分开。初中部有本事的老师都被调高中部了，这时调去初中部，就等于不再是“杂罗中学”的老师了，也再也不是“重点中学”的老师了。
杨寻云说得语无伦次，张英明还是听明白了，原来林驿桥找杨寻云说过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以为考上好的大学，就能鱼跃龙门，飞黄腾达吗？但出来以后你可能才发现，你的工作，不过是整个社会当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有时并未有什么价值，也不能创造什么快乐。国家让全民接受教育，让教育选拔人才，可是最终大家一开始工作，起点未必有很大的差别。学生时代的高和下，不一定决定着将来的高和下。而人生本来就没什么高下之分，只要凭自己的双手有一份工作，这都是值得肯定的。”
“他在离开学校之前的期中考试，进步到了年级一百名。”
“他对我说，我不配。他说不要告诉他席雨眠会喜欢我，我不配。我一直都看不起席雨眠，他成绩那么差，他竟然说我连席雨眠都配不上。”
张英明也没料到杨寻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下子愣了。
张英明找她谈话，她还没说话，就开始流眼泪了。
“他成绩很差。”
“恕老师直言，林驿桥对你的看法，对
杨寻云低头不说话。
转眼高二的期末考试就来临了。高二下学期时，平时悠闲的杂罗中学也开始让学生们加课了，每周六都照常上课——那比起明德私立学校还是宽松多了——到了高二学期结束，年级发了通知，只放假十五天，七月十六日开始正式回校，进入高三阶段的学习。
高二年级的成绩榜单上，林驿桥毫无悬念地挂在第一位。但七班平时能考全年级第五名左右的杨寻云却退步了，退到了年级二十几名。张英明在考试结束以后找杨寻云谈话，希望她能够放下思想包袱。
“您既然这么说，我就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读书了。我以前，觉得自己读书好，谁都高看我一眼，可是他，他非但没有觉得这样很好，反而觉得席雨眠那样更好。”
高中生是非常不妥当的。
“张老师，您为什么不结婚？”谁知杨寻云问的问题却出人意料。
张英明把纸巾递给杨寻云，她擦拭着眼泪，很久才平静下来。
杨寻云捏着自己的手指：“那是凭他的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