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筝盯着那灯光,半晌不敢眨眼。
她想起卫国公府的那颗合欢树,想起罗宗的脸。
三日后,她跟上官启说,她要出宫省亲。
上官启料定罗筝什么都不敢对卫国公说,便放了她去了卫国公府。
据说,那天贤妃娘娘与卫国公说了许多话,卫国公高兴的不得了,做了一桌子罗筝爱吃的菜。
下午的时候,罗筝一个人去那颗合欢树下,却发现那张长椅不在了。
“小姐出嫁那天,大公子命我们将那长椅劈了,如今早化成灰了。”
管家看贤妃娘娘有些伤神,垂着头回答。
贤妃娘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管家退了下去。
贤妃娘娘就在树下站了很久。
久到眼睛干涩,久到夕阳西下。
终于,她将手指放在手中,呼啸一声,有一只白鸽急速飞来,堪堪落在她的肩头。
她看着手里的白娟,又看了看那颗合欢树下长椅留下的痕迹,手一扬,鸽子扑棱棱的飞向天空,向着另一座城池飞去。
这天,黄昏的时候,贤妃娘娘去跟卫国公辞行。
按照身份,贤妃娘娘是不必跪卫国公的。可贤妃娘娘不知怎么了,执意跪下去,给卫国公扣了三个响头:“谢父兄救命之恩。”
“儿啊,陛下既允了,何不多住几日再走?”
卫国公扶起罗筝,有些舍不得。
罗筝却垂着头,戚戚的笑了一下:“爹爹,我住在这里太久,给爹爹惹了许多麻烦,对不住爹爹了。”
“儿啊,你许久不来,来了怎的这样生分了?”
卫国公觉得奇怪,也知道罗筝话里有话,但他想不出来近日怎么得罪了皇帝陛下。
罗筝只是笑笑,再也不说话,和小侍女一起出了门,坐着轿撵离去,再也没回头。
贤妃娘娘薨逝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雨水冲刷着常青殿的屋檐,贤妃娘娘静静的躺在榻上,身侧铺满已经干掉的合欢花。
一把很小的圆月弯刀插在她的胸口,她的面色平静,像是熟睡了一般。
消息传到卫国公府,卫国公罗镜双手颤抖着打碎了自家最珍贵的一件瓷器。
大公子罗宗和罗正从边境快马加鞭赶回来,已是三日之后。
这三天的不眠不休,并没有让罗宗感觉疲累,他下了马,步履匆匆的走进来,亦步亦趋:“筝儿!筝儿!!”
罗正赶过来扶着他:“哥,你慢些。”
风尘仆仆的两个人走到灵堂前,只见卫国公坐在椅子上暗自垂泪,背越来越弓,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罗烟在旁边替他顺着气,也一个劲的抹眼泪。
罗宗和罗正见过了卫国公,就去祭奠罗筝。
罗宗看着那灵牌,哭得几乎昏厥。
“哥哥,你莫要伤心了。陛下特准我们在卫国公府摆灵堂祭奠姐姐,等姐姐下葬时,也准我们前去抬棺,送姐姐一程。”罗烟忍着伤心,走过来扶着罗宗,安慰道。
“我们走时筝儿还好好的,是不是上官启……”罗宗的脸上,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他喊着罗筝,声音已经嘶哑。听罗烟说陛下这般好心,立刻起了疑心。
“放肆!”卫国公听儿子伤心之余竟然怀疑当朝天子,上前去一个耳光将他打清醒:“怎能直呼陛下名讳?!”
“哥哥,不是陛下。姐姐那天来省亲,看到后院里那张长椅不在了,也不知是怎么了,神情恍惚的走了。当天夜里,姐姐就……”
罗烟一五一十的跟罗宗说着那天的情景。说到了那颗合欢树,说到了那张长椅。
罗宗突然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哥哥!”
恍惚是谁在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