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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二号营地赶往三号营地需要攀上洛子峰的西壁,这段路对登山客的体力来说是个巨大考验。洛子峰就像珠穆朗玛峰的忠实卫士,它以直插云霄的冰雪城墙阻挡着游人的脚步, 那倾斜可达度的山坡不仅仅让登山客产生无力感和震慑感,同时也彰显着这里随处可见的致命陷阱——雪崩、塌陷、落石......在雪山上,每分钟的耽搁都可能会使悲剧发生的概率大大增加。
一段时间的攀爬过后, 登山客们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三名女性团员找了个相对平缓的雪地坐下。詹妮弗的背包里装了几罐能量饮料,这会儿她又渴又饿,简直想把饮料统统喝光, 想到向导的指示还是小口小口地往下咽。今日天气晴朗,挂在空中的太阳十分晃眼,但从她坐的地方能看到珠峰露出的一个小尖尖,狂暴的雪花就在那里拉成一张寒冰旗帜。
白色,白色,白色,到处都是冰雪的白色,偶尔露出山石的深色。目所能及处唯一的彩色来自颜色各异的登山制服,它们或者属于还在挪动的登山客,或者属于早已同珠穆朗玛峰融为一体的登山客。
死亡在这里就和吃饭喝水那么稀松平常。
在大本营之下就有用来纪念百余名遇难者的石碑,再往上走更有倒伏在这里却无法被运走的遇难者。第一具尸体是在团队翻越昆布冰瀑时发现的,很难说那是尸体还是尸体的一部分,但选手们不难想象在这可怜人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抬头看看高达数十米的冰塔就知道了。在那之后,小队又在穿过西库姆冰斗后发现了第二名遇难者,身穿蓝色登山服的登山客就静悄悄地坐在路边,外套脱在远处。后来他们又在洛子峰的冰壁下、冰壁上发现了更。这些尸体被称为珠峰上的“路标”,在低海拔处还好,高海拔处的尸体甚至每个都拥有“外号”,每个都象征着一个海拔数字。
团队在寒风中行进数日,团员们也从一开始的活跃变得沉默。没人敢不对这些前辈心怀敬重和同情,但也没人想成为“不语者”中的一员。随着海拔升高,生理反应加剧,一点点可能影响登顶的小因素都可能变成引燃脾气的导火索,更何况是肉眼可见的、冲顶时最危险的拥堵。
三名女性对坐了一会儿,摄像机组在她们身边飞舞,个个都结着冰霜。
“真是活见鬼!”多洛雷斯率先说道,“叫我说每年就不该发放那么多登山证,看看这些人......如果现在山上摔下来一块湿雪板,估计明天我们大家都得上新闻。不,不用湿雪板,掉一块石头下来就能砸死好几个。”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且冒犯人,但詹妮弗决定不和她计较。
多洛雷斯的登山服被擦破了,那还是在约6800米处,一块山石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从高处砸落下,堪堪擦过她身侧。领队索登中途赶上队伍时还听见多洛雷斯在高声咒骂,不得不耗费力气教训了她一番。詹妮弗自己则一方面为竞争对手和同伴在这个海拔还有力气叫骂、还敢浪费体力而惊异不已,一方面又多少能理解对方的心情:石头再偏个几寸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同样的,南德娜也选择不和室友计较。
和詹妮弗不同,南德娜单纯是没有力气再计较了。她露在面罩外的皮肤惨白得像个死人,呼吸声沉重地像在拉风箱,随着每个动作都从喉咙里挤出一记呻吟。“天呐,”她微弱地叫道,“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你得吸点氧。”多洛雷斯说。
“索登说今天晚上开始会让我们配上氧气瓶。”詹妮弗说,“只希望在山上有足够的氧气,到8000米往上,或者冲顶的时候,要是氧气跟不上......”
“还是人太多。”多洛雷斯把喝完的罐子赛回包里,脱下厚厚的外手套动了动手指。她不敢把手在寒风中暴露太长时间,没几下就又塞回了手套里。“天知道一年发那么多登山证干什么,我简直不敢想到希拉里台阶会怎么样。”
话音落下,她们齐齐陷入了沉默。
詹妮弗努力调整呼吸,边站起身边思索着听到的话。上辈子她也不是什么攀冰专家,但近一个月的训练让她对冲刺雪峰有了长足的见解。8000米以上被称为生命禁区,人不必活动,只是待在这个高度,都在慢慢地走向死亡。虽说无氧攀登被登山界许多大拿认为是正统的不作弊的攀登,但在这个高度,缺乏氧气支撑,多数人都难以寸进,甚至会丧失生命。要登顶的人这样多,谁都不肯率先放弃,到山顶上该怎么办呢?
越是想,心里越是冷。
詹妮弗拉住绳索,竭尽全力跟上大部队。她渐渐觉得有场风暴正在珠穆朗玛峰上凝聚——而她不是唯一一个感知到暴风来袭的人,绝大多数登山客都对排长龙的现象满怀不安,但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爬得更快,不断上升,暗自祈祷自己不会成为被堵住的那一批。
八小时后,众人翻上最后几英尺松雪,到达三号营地。
詹妮弗到达时正看到几个夏尔巴向导在远处用冰镐敲击冰面,还有的在清点氧气罐,其他几个团队或有向导搀扶着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