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芽对夏菊花为此犯愁有些奇怪:“咱们一向都是两班倒,过年的时候让大家只上白班,大伙就能高兴得跟过年一样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放在哪里都适用。别看编织厂只是平安庄生产队的厂子,可酸辣粉厂和方便面厂的工人,同样会把双方放到一起比较。
现在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夏菊花说出来的话便有些不客气:“你只说按大队的标准照顾,大队是什
夏菊花每到年底,占用时间最长的就是这一项,又是别人不能替代的一项:县里有关单位,平时哪会接待大队级人员?也就是平安庄发展的好,夏菊花又太有名,她每次去拜访,人家才会笑脸相迎。
夏菊花没理会孙庆林的心思,对他说:“我觉得搬到平安庄没啥。反正五保户的供养都是大队出,发到平安庄和发到五队都一样。再说养老院已经住了两位老人,他们到了一起能说说话,比自己天天在屋里闷着强。”
尤其是酸辣粉厂和方便面厂,都招了些女工,如果听说编织厂妇女们一放假就放十天,心里难免失衡。妇女们扯起闲话来的本事,夏菊花是一眼也不想看。
所以不管哪一处,都要夏菊花亲自走到。
陈秋生觉得夏菊花不必担心:“听说城里工厂工人,过年过节上班的,都有加班费。实在不行咱们也给大家发点加班费得了。或者有人觉得自己过年歇不着,等年后安排他们轮班歇几天也行。”
当初平安庄只有两个五保户老人,却修了占四个宅基地大小的养老院,就是给全平安庄大队的五保户都留了房间。只是这事儿夏菊花不好硬性决定让人搬去,现在老人自己想去,夏菊花便代表平安庄社员热烈欢迎。
因是冬日,夏菊花怕五保户们生活出现问题,最先走访的就是他们。好在全大队的五保户也就十三户,七奶和老董叔都名列其中,现在生活安排得好好的,不用夏菊花特意跑一趟,剩下的十一个老人,夏菊花一天之内全都看完了。
厂和粉条厂稍微有点难度:外售订单可以停上几天,部队的订间都是加急的,一有需求马上就得供货。
五队长孙庆林听到自己生产队的五保户要去平安庄养老院,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劝老人还留在五队,被老人直言拒绝了:“队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怕我故土难离。可哪里黄土不埋人,再说平安庄离咱们五队才多远一点儿,我这也不算背井离乡。”
常春芽也发现自己后半句是废话,只看着夏菊花笑没辩解。夏菊花则向她道出自己的心思:“我不怕别的,就怕这两个厂子的人,听说编织组放那么长时间的假,心里有意见,干起活来不尽心。要是出点质量问题,咱们牌子砸了是小事儿,战士们吃坏了就是大事。”
这的确是一个平息怨言的办法,夏菊花其实早已经想过,却受了上辈子的影响——她记得上辈子好些人宁可不要加班费,也愿意回家跟亲人过年,所以忘记在两个厂子上班的人,都守家在地,天天能跟家人见面。
见夏菊花同意了自己的意见,陈秋生还是有些小得意的,便问起是不是可以开始走访了。这也是平安庄近年来才形成的习惯,每到年底,要把全大队的五保户和军属都走访一遍,还要把与平安庄有关的县里单位都拜访一下。
人家两边都同意搬,孙庆林自然无话可说。他嘱咐老人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等他跟夏菊花看完另外两名五保户后,就送他去平安庄。
别问夏菊花动作咋那么快,是不是在走过场,因为她看望的头一个老人,只向夏菊花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自己能不能跟七奶他们一样,住进平安庄养老院。
更重要的是,这个时期的人们,普遍家底都不厚实,处于原始积累的阶段。说原始积累可能严重了一点,不过人们愿意增加自己财富的愿望是相同的。有了加班费与调休的双重诱惑,说不定想过年期间上班的人,得通过一番争抢才能达到目的。
夏菊花不由笑了:“人家本来就是过年,还用高兴得跟过年一样?”
对此夏菊花自然答应:虽然大队这几年来,给各生产队五保户的补贴是一样的,可是生产队间的村风还是略有不同。那些东西,各生产队倒是都给老人们送到家了,也只限于送到家了。想跟平安庄似的,其他社员自发给老人送菜背柴,或是帮着洗衣做被褥,却十分少见。
五保户与军属在大队干部之中,同样更信服夏菊花,有些事儿别的大队干部到场,他们都不会说出来,只有到了夏菊花面前,才会说心里话。
一番话把孙庆林说得脸通红:他知道自己生产队的人,不如平安庄待五保户尽心。可那不是因为五队现在不如平安庄富裕嘛,等到五队也跟平安庄一样富得流油,他们也能跟平安庄一样,单独给五保户盖砖房。
出了屋子,夏菊花才对孙庆林说:“孙队长,我觉得你对老人还是要耐心一点。”
孙庆林一直红着的脸更红了:“我知道今天态度不大好。可是大队长,你也看到了,我们生产队一直按照大队的标准照顾他,他却非得要去平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