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大师兄便进来了,寝帐正对着连接内外厢房的拱门,应是一眼就看得到她。珑晚听到大师兄似是收回了步子,就停在了门中,静默不语。
房内一时沉寂得可怕了,珑晚连师兄有所动作时,衣物的摩挲声都听不到。大师兄在做什么?只是看着吗?死了的人又有什么好看的呢,大师兄为什么不上前来,说点什么也是好的呀。
大师兄便开口了:“……小师妹又昏睡了?”
语调平平,听不出是问还是答。他又迈步了,却走得慢,好像这几步有多么远。他走到近前,又唤了一声:“小师妹。”
大师兄老唤她做什么?她便是未死,只是昏睡了,也应不了他呀。
珑晚动弹不得,想的便多:也不知她看上去像不像是毒发身死,模样好不好看,定是好看的,可她看不到……该在房里摆块留影石的,能看自己的死相,还能事后回看师兄的模样。对了,她怎么忘了放留影石呢!
珑晚不觉懊恼,还不忘留心听大师兄的动静。她听到师兄抬袖,袖摆擦上被褥,师兄的手似乎是落下了,不知落在何处,她还想听师兄说点什么,师兄却不开口了,只有细微的摩挲声在耳眼回荡。
不知师兄在做什么,珑晚又觉得无趣,唇角却突然有了被指腹擦去什么的触感。珑晚顿时精神一震,她有一感解封了!难怪感受得到师兄抚上来的指腹,卖她符的走商说过,等四感一一解封,便会从假死之态中脱离了。
不过大师兄在擦什么?珑晚旋即想起先前舌尖破了,口中也粘腻,莫非那下咬得狠,有血溢出去了么?怪不得痛到现在都还消不下去。
唇角的指腹又移开了,转而将她的眉眼轻抚。
“冷的。”
抚了一会,便只有这么一句。大师兄在此时真是寡言……全无平日长袖善舞时的能言善道。不过人死了该说什么,珑晚也不知晓,她亲爱之人还未死过,便是杀了妖兽邪修,她也不曾想要为他们的死说些什么。
珑晚听到大师兄吐了口气。
长长一口,极低极缓,再开口的音色低哑了些许。
“幼时无力,唯有自欺才不至于软弱到底。入门后当了仙人,再不曾遇到那般境地。谁知方才进门……”
他笑了一声。
“我竟又想骗自己。”
他俯下身来,珑晚的脸被他双手捧着,额中有什么贴上,清浅的呼吸扫在她唇间,仍是一声轻唤:“……珑晚。”
“我竟……”
他像是又要说一遍,却不说完,仍是平平的语调,珑晚却蓦地难过起来。罢了,反正也听到大师兄是何反应了,就是寡言又总爱唤她罢了,她重伤回层云峰那日大抵也是如此吧,没什么好看的。
她鼻端已闻得到自己唇边的腥气,只剩两感便可解除假死之态,珑晚这时才倏然想起,如今大师兄以为她身死,她却是假死,死人复活之后的事态,她又该如何处理?
珑晚不由心虚起来,她隐约察觉自己此次行事颇为不妥,看师兄对她身死的反应,并不如期待中的那样好玩,还让她也难过。不过师兄并未立即上报宗门,也未请医修前来查看,眼下也只是坐在她身旁沉默,倒是方便了她许多。
待之后转醒,只当自己一无所知昏过去就罢了,若是让师兄察觉了不对……
那便,到时再说。
她心中正侥幸,原本攥符的那只手腕突然叫师兄捉住,被他拉至身前,他另一只掌将珑晚虚拢的手掌抚平,激得珑晚半边胳膊发痒。接着又是片刻静默,珑晚还不知师兄这番动作是何意,心下却隐隐不妙。
“……小师妹。”大师兄叫她,不似之前平平的语调,反而轻快起来,珑晚此刻若是动弹得了,便想立即跑了,大师兄必是发现了端倪,才会用这般似笑非笑的口吻叫她!
“还不醒?”
大师兄话音一落,几道灵气霎时打入她掌心,那假死符的束缚顿时解开,珑晚一时却不敢睁眼,她此时已感觉到被捉的那只掌心中,有符纸正在慢慢显现,想来定是先前有符文在掌心浮现,才让大师兄察觉。
这破符谁画的,真是鸡肋得要命!
珑晚心中迁怒,偷偷睁条眼缝去觑,隐约看到大师兄带着笑,满面都是风雨欲来的意味,珑晚顿时不敢醒,她这时倒怕了,引得珑迟一声笑,也不催她,反倒是慢条斯理地起身将她身子摆正,使她躺得舒服些,才道:“小师妹有精力这样折腾,看来是大好了,师兄心下宽慰。若不愿醒,就歇息吧,师兄便不叨扰了。”
珑晚仍是双目紧闭,竖着耳听珑迟的步音,果真由近渐远,慢慢离了晚月居而去,她这才倏然睁眸,懊恼坐起。
大师兄生怒了!珑晚几乎未见珑迟生过气,一时不知是新鲜多些,还是害怕多些,不过师兄生了气会做什么?会出手教训她么?说来她也好久未与大师兄切磋过了……
想得越来越远,反倒忘了要怕师兄生怒。珑晚清过口内的伤血,便要去大师兄府邸找他,找他做什么,珑晚还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