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啊,我怎么可能会贴海绵宝宝图案的创口贴?!太幼稚了。”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方淼再和许余生回忆起两人当初相见时的情景时,许余生带着诧异的口吻满口否决,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方淼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我手机壳用的都是蜘蛛侠,要是我那么喜欢海绵宝宝,怎么不拿它做手机壳!足以证明你大错特错了。”
方淼笑笑没说话,不用当面检查他都能知道许余生那套着蜘蛛侠外壳的手机相册里保存了多少张海绵宝宝的桌面壁纸,衣柜里有多少件海绵宝宝的短袖T恤……方淼记得清清楚楚。
许余生的记忆没有方淼那么好,可以说是特别的差,差了方淼整整一年多。
他拿着那只让自己有点心虚的手机陷在沙发里,循着方淼刚才留给自己的记忆,跳过中间的空白,直接回溯到了印象里自己第一次遇见方淼时。
那年他十岁,即将升入五年级的暑假,炎夏,午后,他坐在院子里葡萄藤架下的石桌上,台上摆着笔墨纸砚,马上就要习完爷爷给他布置的最后一行字。
他就是在那时,看见方淼从车上下来,被人领着进到了院子里。
“吴叔,你来啦。”许余生把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架上,伸了伸懒腰,明明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懒洋洋的,声音却很大很Jing神的样子。
那个领着方淼进来的男子停了下来,朝许余生微微弯了下身子,然后才笑着回道:“少爷,还没写完吗?热不热,我叫张婶榨杯果汁过来,要不要?”
“要西瓜汁,冰冻的那种。”
“要吃晚餐了,不可以吃冰的东西。”吴叔朝那边说完,转身又对自己身后的方淼说道:“你先在院子里等一下,我待会出来叫你了你再进来。”
吴叔进到屋里,院子里马上又被先前的那股静谧笼罩了下来,安静地好像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许余生坐在绿叶婆娑的葡萄藤架子下,透过宽大棉厚的葡萄叶片朝方淼站着的那里饶有兴味地看了过去。方淼站在院子里那棵有点长斜了的雪松树下,午后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针叶落在他的背上,脸上,脚边,像给方淼的周身打了一层小小的光圈,诱惑着懒洋洋的许余生忍不住从凉爽的石凳上站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地踱了过来,站在了方淼的面前。
他终于看清了方淼的正脸,看清了这个未曾谋面却已经被他念叨了将近半年的面孔。明明正午的余热还未完全消褪干净,空气里还闻得到松针被正午阳光炙烤后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许余生却在直视到方淼的那一秒,心底里蓦地一凉,像被人扯着扔进了冰窟窿里,双脚踩空,两眼一抹黑,呼吸逼仄间,闻到了死亡。
方淼漆黑浓密的剑眉下,配着一双浓墨般黑不见底的眸子,深邃而冷冽,带着寒冬里凌冽的寒气,像在眼膜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许余生只不过看了方淼一眼,时间不多也不少,不长也不短,但那一眼,却让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过了一小会,他才鼓起勇气把憋在心头好久的话说了出来:“你就是方淼吗?”
许余生低着头,没敢再看方淼,只盯着脚下的一小块鹅卵石看着,头顶隐隐还能感觉出方淼眼睛看向自己时带着的寒气。
方淼没有应许余生。
许余生等了一阵,双脚开始不自然地踢着脚下有些松动的鹅卵石,尔后微微抬起头,避开方淼那双眼睛不耐烦的注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等你很久了。”
我等你很久了。
这句话,方淼直到很久以后,都一直记得,记得许余生说起这句话时眼里闪过的微光,还有光点之下笑起来露出来的洁白整齐的牙齿。
“没见过第一次跟人打招呼是这么打的。”一想起那一句,方淼就总忍不住拿出来调侃许余生。
“我当时确实等了你很久啊。”每到这时候,许余生也喜欢不厌其烦地和方淼解释,“在没见到你之前就开始等了,从四年级的下学期开学nainai告诉我你的名字开始,从吴叔跟我说你要来我家住开始,我就开始等你了。等了整整一学期啊,那么长。”许余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又不住地叹了口气:“他们也不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我天天等,感觉等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你才来了。”
一学期,不过四个多月而已,连半年都说不上,可对于那时小小的许余生来说,却觉得已经过了一辈子。一辈子,真的是很久很久了。
他等了方淼那么久,终于见面,方淼却没他想象中的对他那么好,甚至谈不上好。
他原以为方淼也像自己期待他一样地期待着自己,至少在自己说了这句话以后,方淼总该有所表示了,没成想,是他想多了。
方淼嘴皮子都没动一下,只睥睨了许余生嘴角处一眼,然后又收起了目光,继续盯着吴叔方才消失的大门看过去。
接二连三地被忽视,许余生尴尬地不行,却又不知该如何顺利地结束这段独角戏,只好无措地站在方淼的对面,脸上白白的肌肤丝毫遮掩不住透上来的粉红色彩。
不知过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