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专业课又不用考试,全都又高兴又不相信,嗡嗡嗡嗡交头接耳起来,闹了半天才重新安静下来。
郑老师也不急,等大家安静下来了,才接着说:“我们建筑学培养的是学生的创造能力,可不是像你们中学时候学的数理化,一道题就一个标准答案,想偷懒的同学只要把别人做的作业抄一份交给老师就行了———完全不是这样的!”说着,郑老师又喝了一口茶,留足了时间让大家回想他的话,然后才继续道,“大家平时关心建筑界吗?上建筑网站吗?你们看———一个
国家大剧院招标,收到的方案有多少?国内国外总共有几百个上千个———事实上,有多少建筑师或者建筑事务所,就可以有多少种方案,没有两个方案是完全相同的,更没有标准答案,但它们都解决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就因为建筑是设计的、是创作的,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作品。所以!你们看,我们的专业决定了我们不用考试,每个学期,我们都有四五次作业,这些作业肯定得你们自己独立完成,因为没有办法抄别人的。而最后期末的成绩,就是你们平时作业成绩的总评。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齐声回答得很响亮,很有信心。
“说了半天,你们还是没明白,回答得这么整齐干什么?还是中学生的老样子。”郑老师耷拉了嘴角很不满意,“我们学设计的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循规蹈矩,最强调的就是个性!千万不要太拘束,知道吗?以后大家来上我的课,可以站起来,也可以走动,也可以吃东西,也可以听音乐,怎么样都可以,就是穿着旱冰鞋在教室里溜几圈也可以,把吉他背来画图画,郁闷了吼几嗓子也成———OK!没问题!我们就需要这种自由自在的空气……”
这样上课也行啊?郑老师的话也太耸人听闻了,听得大家目瞪口呆。
“考考你们———我刚才说的那个建筑大师叫什么名字?……对了,你们记性不错,叫路易斯·康。他老人家上课的方式,就是老师和学生坐在一起畅所欲言,大家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建筑,一聊聊上五六个小时。以后,大家就会慢慢习惯这种教学方式,这叫启发式的教学,为什么呢?因为,学建筑很大程度上靠‘悟’。你能‘悟’到哪一步就能走到哪一步。”郑老师越说越得意,噌一下,就坐到绘图桌上去了。
“我们的郑老师真好玩,满脑子的怪念头,一刻不停地想想想,创造这,创造那的。”后来,小雨给爸爸妈妈写信说,“常常一个早晨四节课,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中间都没有休息,可谁也不觉得累,反而越来越兴奋……放了学,大家还不放郑老师走,围着他继续辩论。中午,在食堂里,我也常常看见郑老师坐在几个男生中间,捋起袖子一边大嚼,一边眉飞色舞、海阔天空地神侃,这么样的老师啊,真好玩。”
那天放学以前,郑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年级要做的课程作业,内容包括:墨线线条、钢笔线条、莱特钢笔画临摹、水墨渲染、水彩渲染、我的房间设计、平面构成、立体构成和建筑小品设计等等。
还没写完,大家就在下面不情愿地大呼小叫起来。
“干吗?干吗?”郑老师转过脸来,“我又不是说书的,我是一人民教师。”
他不说“人民教师”四个字还好,他一说,大家就更起哄了,他太随和了,有哪一点像人民教师呢?
起哄归起哄,郑老师还是把要买的绘图工具,写了满满一黑板,什么速写本、1号图板、2号图板、丁字尺、三角板、针管笔、白卡纸、拷贝纸、美工刀、水彩笔、水粉笔、调色盒、水彩水粉颜料……
“唉,破产了……”大家又喊。
26. 画室里的大卫
那天一早,小雨醒过来,一看时间才6∶30。半夜里隐约听见窗外下了雨,这会子,雨已经停了,却起了漫天漫地的大雾。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只觉天地间混混沌沌的,满眼白茫茫,咫尺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迎面走过来的人,要直等到走得很近了才倏地看见,一个一个地,乍一下从雾里渗出来,几乎就要彼此撞上了,可走出不几步,再回头看时,那人又消溶进雾里莫知所终了———真好像幽灵一样。
“Hi!”韩嘉忽然间出现在小雨眼前的时候,小雨吓了一大跳。惊奇和诧异从她眼里流露出来———那神情里有一点什么很动人呢?韩嘉想,如果是水玲珑,准会夸张地尖叫起来吧?每个女孩受了惊吓的样子都很有趣,可是有些人一看就是假装的,做作得要命。想着,韩嘉不由绽开嘴角,微微一笑。
小雨瞥见韩嘉唇边那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了,莫名有一种自己又被他很优越很嘲讽地笑了的感觉,就抿了嘴,勾了头,匆匆和他擦肩而过了……
走出去很远了,小雨心里忽然难受得想哭———漫天的大雾里,两个人迎面走来,走啊走,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谁在向谁走去,走啊走,要直等到走得很近了才倏地看见———像梦一样的此情此景,为什么遇见的不是林呢?为什么不是呢?
仅仅因为林不是她的同班同学,仅仅因为林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