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的侍卫来回了话,谭大人的儿子谭昌武并无什么本事,反倒是身边有个小厮庆炜,看上去像是有点功夫。
霜霜回了府就拿热毛巾温着腿,缓了些许疼痛之后就又一副笑眯眯好亲近的样子,国师大人真的要收谭昌武任骑尉吗?
李慕说:考教过了,自然要收。
那他可过了?
自然是过了。
霜霜试探问道:国师大人,你是不是叫人放水了呀?
李慕点了点霜霜的眉心,浅笑着说:小瘸子,挺机灵的。
指尖触着肌肤,有点像她从前第一次被接进皇宫,迟缓地行过御花园的一颗花树下,一朵落花恰好砸在她手臂上,轻轻柔柔的,有种隐秘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窃喜从心头冒出来。
霜霜愣了愣,李慕是仙人,容貌不凡,平日里对人都是一副冷淡模样,有些迫人的疏离感,因而相貌时常叫人不敢直视,可他这样冰雪初融般的浅笑,温柔地瞧着一个人的时候,想必世间没有几个女子能抵挡住。
你故意放水,是不是想先叫他得意忘形,然后再图谋别的?
李慕笑了笑点头:是啊。他看着霜霜,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霜霜低着头,两只手捧着瓷杯慢悠悠转着,瓷杯里的茶叶浮浮沉沉,像极了少女摇摆的心。
谭昌武换了身绛紫的新衣,带着小厮,身后跟着几个捧着Jing致礼盒的下人,在一日午后大摇大摆地敲了公主府的大门,拜过名帖,在府门外不少百姓面前进了影壁后,几个百姓互相低头交谈几句,摇摇头又各自散开了。
李慕坐在正厅,问了几句话后便经不住谭昌武话多,连带着公主一道被好一阵夸,他面色不动,看不出喜怒,身后小厮倒是有眼色地在背后拉了拉谭昌武的胳膊。
谭昌武笑了笑,想起父亲的嘱咐:公主与驸马大人初来本地,不知道我们朔州有什么特产,下官这里备了些,特地送来,好让两位贵人尝尝鲜,都是些糕点小食,放几日不会坏的。
李慕稍许勾了唇:小谭大人有心了。
这一笑,谭昌武更来劲了,更加天花乱坠地胡吹了起来。
霜霜刚去了院里的池塘,想叫人添几只鸭子养着自小村里长大的习惯,公主还就不愿养什么奇珍异兽,只爱养家禽。
她到前厅来想看看他们聊完了没,岂料这位小谭大人还在唾沫横飞地说着,偏偏李慕颇有耐心地听,时不时附和两句。
一见到霜霜,谭昌武就停了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又见到她行动不利,拄着一只拐,裙子下半截空悬着晃荡,又惊了惊。
李慕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小谭大人,我与公主还有要事,今日就不留你了,下月初你自去营里报道吧。
哦哦,谭昌武回神,知道自己失礼了,再不敢抬头,惴惴道:公主、驸马大人,下官告退。
待他一走,李慕走到厅外,站在霜霜面前:怎么来了这里?
我从池子那过来的,想来歇歇脚,哪知道你们说了这么久?
累了就叫人搬轮椅,自己拄拐摔了怎么办?
可我也想自己动一动,整日坐着难受。
李慕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脸色仍旧不好,霜霜问他:你是发现什么了吗?怎么生气了?
李慕看着她亮亮的眼睛,自下界来就到了她身边,认识近一年了,她比初见时变了好多,那时候面色蜡黄跟个瘦猴子似的,短短一年就出落的亭亭玉立,眼神也比从前多了朝气。
皇帝有许多个女儿儿子,都是在打仗时候收的女人生下的,虽说那几个跟着军营走,可到底地位高没吃多少苦,还能读书习字,唯有她,原配嫡女,说白了不过是个在遥远朔州乡下种田的,最后还挨了一刀,断了腿。
好不容易被接到父亲身边,几个弟弟妹妹都不亲近她,隐隐还嫌弃她,她过得也并不快乐,倒是回了朔州,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能吃能睡,渐渐长成了他眼里最好看的那一个。
李慕叹了口气,摸了摸霜霜的头发,小瘸子,你的子民该要沉冤得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