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城里的卖水业因而很兴旺。这老头卖的也一定是西门水。
老头疼得抱着头,左右闪着飞来的马鞭。两只水桶滚在地上,水泼了一地。橙子隐约听得是因为老头挡住了王利三的道,所以王利三才抽他的。“太欺负人了。”橙子这样想。于是提起门口的一把扫帚,从歌楼上一跃而下。她的动作矫健、轻捷,像一只鸽子似的。
歌楼对面的茶馆里,有两个人一直默默注视着街上发生的一切。当橙子从楼上如飞鸟一样落下时,两人心里微微一惊。只觉得橙子的动作,犹如一段飞翔的红绸,刹间,这红绸便站在街中央了。轻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橙子站在地上,轻轻一笑,面对惊愕的王利三说:“仗势欺人可不好啊,王老爷。”
王利三刚才觉得眼前红光一晃,还甚感诧异呢。发现站在面前的竟是在临安大红大紫的青楼女子,更感诧异了。王利三胖胖的身体从马背上爬下来,挥着马鞭“哈哈”地笑了。这笑声带着轻蔑的颤音,像一条毛毛虫一样,爬进橙子的耳朵眼里,让橙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咋?外乡的臭婆娘,爷的闲事也敢管?”王利三狂妄地挥动着马鞭,咬着牙,一步步近橙子。
看热闹的人多起来,青楼女子管王利三的闲事,人能不多吗?茶馆里的两个人也站起身挤进来。这两人身穿黑衣黑裤,脚脖子上缠着蓝花的带子,腰里佩着尖刀,皮肤黑得就像那腊染的黑衣裳。
橙子带着一丝羞涩心理,一动不动地站着。她发现人群中,那个暴牙的大棍正幸灾乐祸地笑着。橙子知道笑到最后的绝不是大棍们,但她却悲哀地感到,自己在这临安城是多么孤单无援,在这里她没有亲人,没有过命的朋友,那些经常与她一起饮酒作乐的读书人,虽然在才华上相互欣赏,相互间称兄道弟,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微妙和默契,但他们更多的是建立在的关系上。他们不是她的人,不过是一些大胆的漠视礼法的读书人而已。整个临安城,除了她自己,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她的,甚至连那些茂盛的小榕树的叶子。橙子定了定神,让她的思想回到现实场景。当王利三一鞭抽来时,橙子的扫帚以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重重打在王利三的脸上。
王利三一声尖叫,叫声里还夹杂着一些橙子听不清的脏话。橙子就又抽了王利三一扫帚。王利三顿时跌坐在地上,像一个撒泼的老女人一样,斜着眼,大骂着谁也听不清的脏话。两个黑衣人却忍不住笑了,敬佩地望着这个高深莫测、令人捉摸不透的美丽女人。
橙子回到房里时,两个黑衣人跟了进来。橙子斜靠在门框上,只是将其中一个人轻轻扫了一眼,脸便蓦地红了。她想起逃难西山藏在草堆中的事,那个掏出家伙大大咧咧冲尿的人……是他!是他!肯定是他!啊,我该怎么办呢?橙子激动起来,心怦怦直跳,怀里像揣了一只怀春的兔子。
“请坐……”橙子软软地说,然后倒了两杯云龙山茶,茶气弥漫着,有一种神秘的意味。
橙子沉默地站着,等着他开口说话。现在,她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失去了机能,不论是腿、脑子,还是心脏。他显然听说过她,但从来没有见过她。他怎么会见过她呢?他是第一次来歌楼,她也是第一次在临安城的天空下见到他。但她感觉自己对他又是那么的熟悉。他就是自己日夜要等的人吗?那不过是匆匆的一眼,而且看到的还是令人害羞的地方。他是谁?是她生命中重要的男人吗?他那么黑,黑得让人都快要醉了。是的,是醉,他的神态、眼神、肤色都让她醉着。
“坐吧。”橙子不自然地说,看着那黑黑的形象渐渐在她的视线内增大。
两个男人坐下来,眼睛像银枪一样直钩钩地扎向橙子。望着柔情似水的女人,两人呆得忘了说话。这使橙子很得意自己的妩媚,她不自然地端详着那个让自己心跳的男人。他的头发梳得很光滑,两个大大的耳朵上一边挂着一个大大的耳环。他看上去大约四十岁,也许更年轻些,黑黑的皮肤散发着瓷一样的亮光。她记得某一书中是这样评价云南的男人的:“鸟语鬼面之徒,带刀剑驽矢散处山谷,喜则人,怒则兽。”。“鸟语鬼面”?嘻,太夸张了。橙子紧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很想从他的脸上找寻出“鬼面”的蛛丝马迹,然而除了那黝黑的皮肤之外,她只能是失望了。
04、她会喜欢我吗?普艾古诺不安地想天的中午静静的,适合谈话和喝茶。黑衣男人面对妩媚的从中原万里跋涉而来的橙子,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冲动。他收回自己的眼睛,开始海阔天空地说话。讲剿匪的事,讲家族的荣耀史。讲得橙子目瞪口呆,心脏怦怦乱跳。面前的这个黑乎乎的家伙,原来来头不小呢。
“知道阿迷州吗?”黑衣男人着蹩脚的京话,微笑着注视惊讶的女子。
这微笑是那么温暖,那么柔和。她的心激烈地狂跳起来,眼看她就要死于这种愉快的狂跳了。时间似乎停滞不前了,连呼吸都感到了困难。那长着一对宛如水晶的清澈眼睛,似乎永远注着一种温暖。从这双眼睛中,橙子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归宿。
橙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