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支队院子里,警车轰鸣,警灯闪烁,刑警们胸挂微型冲锋枪,端坐车内。
几易其稿,袁祝终于确定了两封举报信的内容。她颇费心思,拿从实验室顺得A4纸用事务所的打印机打印了举报信的奇数页,然后拿事务所的打印纸到实验室打印了偶数页,并且全程戴手套操作,以免留下指纹——由此可知,她看过得那几百集犯罪类美剧都没白费。再之后,袁祝用他们大院的单位信封把举报信寄给了几个不同级别的纪律检查部门。另外她竭尽所能,给每一位能找得到通讯地址的身居高位者,尤其是那些和何红兵可能存在竞争关系的人,也寄了相同的检举材料。她相信清者自清,如果何红兵没有背叛人民,那么她的一份材料至多是个捕风捉影的花边,但如果何红兵像个萝卜一样红皮白心,那么她希望自己能够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社会做出一点点贡献。
庞天岳背着手,‘这话难听,应该说是自产自销!’”
庞天岳和刘振汉大步走出支队长室,在三菱越野警车旁站住。庞天岳紧紧握住刘振汉的手:’这是最后一仗,要打好。我等着你把聂明宇活着带回来。‘刘振汉点点头,刚要迈步跨上车,又突然转过身,’对了,局长。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匿名信息总是落在您的手里?‘庞天岳笑了,’这个,我也不明白。‘说罢转身就走。刘振汉似有所悟,’您监守自盗?’
摊开两份孜然羊肉,洗干净一个小玻璃盅,袁祝拿个垫子垫在屁股底下,直接席地坐在茶几后面准备开吃。电视里,美国众议院议长洛佩西恰好再次出镜,估计大象和驴子又在日常掐架。袁祝小声念叨着:No one is above the law. No one is above the law.
沙发上那一摞衣服已经少了一半——事实证明袁祝的衣品还不错,她挂在闲鱼上的衣服很快都被人相中买走了。
其实有必要为何红兵辩解一句,以袁祝对何红兵各类信息和资料之熟悉,她很清楚她的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也曾有过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的时候,只是后来,他背弃了自己最初的理想和信仰,于是他便站在了党和国家还有人民的对立面上。
类似的危险发言也适用袁祝在墙外看到08年地震后解放军第一时间赶往震区进行救援的纪实节目。其中赫然出现的两位高位者,袁祝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须臾也就理解,这是自然的。且或许可以进一步说,至少在那一短暂时间,我们可以信任,那高位者心里大概抛开了信仰抛开了主义抛开了党争抛开了私欲抛开了……而只是牵挂每一个他们并不知道具体来说姓甚名谁的受灾中国人民。
但叨咕着,袁祝又突兀地接了一句当年考研时候,背下来的政治考点:法不禁止皆可为!
每每读到这里,袁祝都不禁大笑,妙啊!
趁着夜色,袁祝把伪装成普通信件的举报信扔到分布在几处的邮筒之后,回到大院,在招待所的餐厅叫了两份孜然羊肉的外带,然后去超市买了瓶特制二锅头——看包装就知道比一般的白牛二高级。
袁祝感慨,但她也只能是感慨。
。另外袁祝还在何红兵和何之渊两个人的匿名举报信上都提到了何之渊可能存在没有如实汇报个人海外资产的行径——这一条袁祝没有说得太满,以免自己落得个诬陷的罪名。前两年的时候,连她这个父亲已经去世多年的家属都向大院官方汇报了自己海外账户的情况,她相信何之渊一定会在钱这个方面出纰漏——对比何之渊的微博和instagram账户,袁祝发现何之渊似乎常去美国,尤其是在2016年夏天这个相对比较敏感的时间点,何之渊在纽约待了半个多月,于是袁祝充分发挥想象力,编出一段跨国转移非法所得的大戏——反正她的措辞比较含糊暧昧,至少不会让她被追究责任。
或许她做得这一切,有诸多道德所不齿的地方,但至少袁祝清楚法律这条细细的红线划在哪里,她一求利用法律自保,二求利用法律寻求公平正义。
袁祝倒是挺会给自己贴金,这要是鲁大师听见了她这一番自言自语,估计一定会拿那把镔铁禅杖
话音一落,袁祝大笑,许久不见她如此爽朗。
袁祝不由自主地出声念了起来:
袁祝痛快地喝着小酒,狼吞虎咽着孜然羊肉,口中头头是道: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袁祝从自己卧室的书架里拿出来最显眼位置上的那本张成功的著名小说《黑洞》,然后直接翻到小说尾声前的那个章节——显然她已经轻车熟路,这本淘回来的二手书在那一页已经有了明显的压痕。
“市检察院签发了逮捕龙腾集团公司董事长聂明宇的命令。
回到家,袁祝高高兴兴地打开电视,里面的国际时政节目正在分析着中东局势,袁祝无心关注帝国坟场又发生了什么,那里的平民是吃不上饭还是买不到药,那里的女人是上不了学还是不许工作,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