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如顺着她些,叫她欢喜,也能少些对云滢的猜忌与不放心。
宫中总是要进新宫人服侍,而他与阿滢的孩子也总有会到娶太子妃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也该办一场选秀,给太子选一门好亲事的。
十二岁就有第一子的皇帝可不在少数,皇帝这样说可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毕竟现在就有一个年轻的娘子得宠,很难想象皇帝还能说出这种话。
太后对云滢如今当然看重,但也不妨碍她会觉得贵妃一家独大是在步自己的路,将来有干政的嫌疑,她听了皇帝的话忍俊不禁,面上也多了几分精神:“皇帝瞧瞧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胡话,贵妃今年难道就年过双十了吗?”
太后这几日正在气头上,被秦氏这样一激,头痛加重了不少,她如今知道不好烦扰云滢一个有孕的女子,要训也只能训皇帝的,毕竟要是他不准,贵妃也进不去。
太后的年纪毕竟也大了,圣上只是在皇后一事上不肯让步,但是其他地方是从来不反驳她的,“阿娘想到哪里去了,采选既然是规矩,朕这一朝总也得选上几次的。”
“你若真是这么想,倒还好些,”主少母壮之事,先帝防过她,她如今也得防着云滢一些:“七郎大了,吾也老了,你要做什么我也管不着。”
人家家里人都这样急不可待,旁人更是没有了反驳的借口,这道诏令十分顺利地发了出去,而废后秦氏也被褫夺一切待遇,暂时幽禁凝清殿,等到圣驾回銮,再送入寺庙削发为尼。
他既然喜欢云滢,也不愿意再有旁人,再选一个人进宫又有什么意思,叫云滢的孩子只能称呼亲母做姐姐,叫新皇后步秦氏的路,在坤宁殿里守活寡吗?
圣上对太后的质疑并不觉得奇怪,他平静道:“阿娘说的是,朕偶尔也会觉得在这一桩上对不住贵妃,所以并不愿意也叫旁的女子年轻轻地进来守活寡。”
“阿娘是知道朕心意的,何必还要把朕单独叫来问?”
“混说!你难道为了她以后还能不再选秀吗?”太后嗔怒道:“你是皇帝,别说三十岁,就算是六十岁九十岁,召年轻嫔妃侍寝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哪里用得着这样?”
言辞犀利,直斥皇后,而后又因为自己抢夺民妇、不堪为士子表率的理由请求辞官,为自己的夫人赐了诰命,回府中照看父母高堂,捐献家私一半充军,乞求皇帝对秦氏稍加怜悯。
甚至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们,贵妃极有可能会被立为皇后。
皇后的亲弟弟来写废后诏书,这种法子亏他也想得出来,听说那个秦四看完了皇后述罪书后与妻子都要吓得半死,连夜写就一篇废后的草诏。
“阿娘这话便不对,若是生养皇子才能做皇后,那不知道朕要换多少回皇后才行,”圣上笑着侍奉太后用药,目光里的坚定却不容太后反驳:“皇后是朕的妻子,只要人品贵重
“但七郎如今怎么有些沉不住气了,好歹也得等贵妃生养了皇子之后才好放出风去,叫臣子们有些准备,”太后慈爱地嗔怪了一句:“你现在就要封她,将来不是皇子,她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也没什么底气。”
,贵妃在内廷中和圣上再怎么不论尊卑外人都不清楚内里实情,自然也没什么实际妨碍,但是皇帝默许人到外朝这无异于在表明,他是有几分愿意叫旁人知道贵妃在他心里的地位。
国不可一日无后,皇帝要废,便得另立一个新的出来,他这个时候让云滢到外朝,这几乎就是明摆着的事情了,臣子们又不是不清楚,从前除了皇后,哪里会有嫔妃到这种地方去?
这同废了元后不同,秦氏的头发一剪,几乎就不会再有回宫的可能——毕竟几千年才有一个则天皇帝,皇帝对她一点情分也没有,她的养子又没了继位的可能,她大概也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再回到宫中。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皇后出家做尼姑,为皇帝祈福的先例,但是她们曾经是圣上的女人,皇帝还是活着的,所以不必削发,甚至还可以有人服侍,皇后连头发都被削了,除却是因为是失贞的罪责,大抵还因为她自诩吕武,太后也就有心叫她尝一尝做尼姑的滋味。
贵妃腹中的孩子为皇子,那大臣们就算是再怎么不满,看在皇长子的面子上也会认同,但如果只是有孕,似乎并不叫人信服,反倒是显得皇帝急不可耐,失了仪态稳重。
圣上看向太后,她不再光洁的额头上显出明显岁月的痕迹,精心保养的头发也白了许多,可见秦氏这件事将她气成什么样子,倒也不好用当初是她立了秦氏这种话来激太后:“两次前车之鉴也足够了,朕也不想再选一个朕年纪足可以做她父亲的皇后进宫,贵妃委屈,她也会委屈。”
“官家到底是什么样的章程,”太后恹恹地倚靠在回心堂的床榻上,连目光都带了些无力:“这废后的风波尚未平息,你这是在胡闹些什么?”
太医的意思是太后这个病恐怕是拖不了太久的,至多不过明年,快些也就是今年冬天的事情,人活七十古来稀,她时日无多,这个时候同太后争执这些是非还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