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丁醒来,先伸手在床上摸了一圈,没摸到手机,才缓缓睁眼。头枕着荞麦皮的枕头,鹅黄色的枕巾还有些微chao,身上是淡粉色的被子,向下看是咖啡色的实木地板,几步之遥的窗台由一长条漆成深棕色的木制书桌构成,书桌两端是摆满硬壳书的书架,积了厚厚一层灰,散发着陈旧安稳的气息,是家的味道。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进入休眠状态,桌前格格不入的粉色转椅里的人也进入了休眠状态,叶一丁看到椅背上方露出的几根头发,舒展了眉头,傍晚的金色余晖从窗口斜照进来,影子拉长了一路,刚好在床头的墙上印了一个略微变形的侧脸。叶一丁笑着用右手斜撑起身子,左手摸了摸墙上的影子,揉了揉那几根立起的头发。墙上五年没换过电池的挂钟卡在6点20分45秒,秒针还在倔强地一跳一挑,发出有节奏的“咔咔”声。
打破静谧的是忽然想起的电脑微信提示音,董之杨睡在电脑前却没有醒。叶一丁轻轻滑下床,扯起被角裹住身体趴在桌上看消息。
——老师,听王老师说您下午没回来,那周末作业留什么呀?
叶一丁眼睛眯成一条缝,狡黠地笑起来。
——这周没作业
敲下“enter”,回头看到董之杨黄雀在后一般望着她。
“诶嘿,已经发出去了。”叶一丁跳上桌子翘起二郎腿。
——哇!谢谢老师!
对面课代表适时回复过来。
董之杨无奈,抢过电脑:
——没有写的作业,预习第二课时,复习前面的,背方程式,周一考。
——好嘞!
这语气,很熟?叶一丁皱眉,刚刚留所有方程式抄五遍好了。
逆着光董之杨看不清叶一丁的表情,遂把她捞入怀中,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头发硬硬的,扎得心痒痒。蜷在怀里的小人儿伸出双臂绕过他的脖子,手指在他颈后交叉,凉凉的,脚蹬在椅子一侧扶手上,被子滑落到膝盖的高度,隐隐露出肩膀。董之杨右手拉拉被子,帮她盖好,左手覆住她冰凉的双脚。
“小叶子,睡冷了吗?”阳光退去,叶一丁的脸有些苍白。
“不冷,饿了。”她又仰头蹭了蹭他的下巴。
“吃啥?”董之杨抱起她转身一起跌回床上。叶一丁从他身上滚下来,卷起被子缩成一团。
“陪我逛夜市吧!老师!”叶一丁又一骨碌坐起来,围着被子,看着董之杨摇尾巴,头发乱成鸡窝,眼睛亮亮的。董之杨也坐起来,帮她顺了顺毛,摊开手,竟捋下来头五根头发。
“小小年纪竟然开始脱发了吗?不愧是程序猿。”
“哈,哈,哈。”叶一丁冷笑。
叶一丁画了淡妆,用了色号偏深的粉底,唇色较淡,头发蓬松微卷,换了一件牛油果绿到黑色渐变卫衣,下着石墨灰色牛仔裤,依旧穿白色运动鞋,嗯,很酷。再上下打量了一番门口等她的不修边幅的男士,深蓝色衬衫,黑色长裤,中老年黑色板鞋。
“什么嘛,毫无cp感。”叶一丁从箱子里拽出一件衣服扔给董之杨,“穿这个!这样你自己的衣服也不会弄脏或者留下气味。”
“男朋友的?”董之杨稍显不悦,但还是顺从地换好。
“嗯哼,顺眼多了。”刚好合身,同款卫衣姜黄色到黑色渐变。如果你想当我男朋友的话就是吧,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喂!这分明是兄弟装!”适度吐槽是董之杨强项。
“闭嘴吧,新八唧!”
晚上7点,街道上灯火通明,晚高峰接近尾声但仍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个平常的傍晚却让叶一丁异常兴奋,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在德国五年天黑了基本不敢独自出门,路灯昏暗得只能照亮半径3米得范围,晚上9点以后开门的几乎只有酒吧了,夜生活,不存在的。
熟悉而陌生的城市,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