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四月的开市,夜里还透着点凉,徐向南拉拉帽衫又扯扯袖子,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还是没能成功蹚过去。
主要是这事儿太离谱了,离谱得徐向南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他动动手指,发出了今天的第十九条“确定吗”。
徐母一开始还乐意花费点口舌同自家儿子好好解释,但徐向南问多了,她老人家也逐渐看透了自家儿子不是不明白陆简来住的原因,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不想懂。徐母被他问烦了,后面干脆无视徐向南的消息。
如果徐母再多了解软件设备一点,徐向南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太后娘娘的黑名单里躺尸了。
看票,陆简那班高铁要八点四十到,没剩几分钟了。徐向南搓搓脸,哪怕陆简的脸印在他的记忆里比病毒还顽强,徐向南还是忍不住再掏出手机,像个高考检查准考证的学生,必须认一下照片才安心。
他第一句该和陆简说什么,是“嘿,好久不见”还是“嘿,没想到这么巧”。
能不巧吗?徐向南想想就牙疼,巧得都要住一起了。
八点四十到,陆陆续续的人从高铁站出来,徐向南抻着脖子站后排,机器扫描似的从一张张人脸扫到手上的照片,没一个像的。
等出站口出不来人了,徐向南还愣头愣脑地巴望着。
不是骗人吗,陆简人呢?
徐向南有点火大,又不免庆幸,骗他陆简来也总比让陆简真人来好,他与陆简那些龃龉事儿就该随便埋在哪里发烂发臭,当事人也应该保持着你不说我不说大家还是好朋友的良好守则永远相忘于江湖。
哪怕陆简是徐向南美好年少的唯一一朵桃花,哪怕烂,但刺已经扎在心里了,碰一碰,还是会疼的。
他叹口气,一扭头,眉毛微微扬,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远处的帅哥似笑非笑地挑眉。
千算万算,徐向南怎么都没算到高铁站还能有艳遇。
就视线那么一对视,噼里啪啦的花火唰唰唰在两人之间无声爆裂。
他清嗓,犹豫着这辈子要不要主动一次,帅哥已经特自觉走了过来。
站定在面前,徐向南才发觉这帅哥真的高,比他高个半个头,星目粗眉,一双眼睛尤其亮,皮肤不知道哪儿晒的,呈现漂亮的古铜色,整个人洋溢着蓬勃的少年气,很对徐向南的胃口。
帅哥笑,徐向南也笑,帅哥卡了下单肩包,一开口,徐向南笑容凝固,“我看半天了,哥你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陆简?
哈,是陆简!
经历社会沉浮这么多年,徐向南凭借一张娃娃脸愣是没怎么被残酷社会给改造,而陆简——
他凌乱了。
陆简,你也变得太多了吧,你是吃了什么激素长了这么高,肤色是什么鬼,你转国籍去非洲了吗?!还有嗓音,拜托能不能不要这么磁,哥哥扛不住!!!
凌乱归凌乱,年长者的风度要保持的,于是微微笑的徐向南说了今晚最傻逼的一句话,“你这个高铁,挺快的哈。”
陆简很配合地点点头,“都是国家发展的好。”
“...”
至此,两个人彻底无话。
徐向南的座驾是辆白色桑塔纳,停在路边,陆简跟着他表现十分乖巧,大长腿挤在副驾,一路都别着脑袋看窗外。
几次红灯,徐向南拉手刹,默念着不紧张,也争取不去瞟陆简,时间在变,陆简能一口气蹿到一八五,他也迟早能学会放下。
车里太闷,如果再没有什么来破除窒息的气氛,徐向南觉得自己迟早会因为大脑缺氧而昏头,于是他趁着红灯空档,特意挑了首抒情慢歌,前奏刚出来,边上的陆简就轻轻地笑了下,声音不大,刚刚好能传到徐向南耳朵里。
“哥,你这么多年还喜欢这首歌啊。”
“?”
陆简随着调子哼了小段,他说,“我也喜欢这首歌,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