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为亲眼见到他们的死状,只来得及在炉门关上后,捕捉到到那缝隙中透露出来的一闪而逝的火光。
消沉,身体也落下了病根。
主人喜欢白竹鼠。而我这身斑驳的杂毛里,是带了白色的。
我那成熟睿智,身为21区族长,德高望重的父亲,那时竟天真地以为,我是与其它灰色竹鼠不同的。他的杂毛儿子,乃是受到眷顾,被上天所偏爱的。
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们,对白色竹鼠的名声却早有耳闻。他们骄纵乖戾,趾高气昂,盛气凌人。他们抢夺灰鼠的粮食,强奸灰鼠的妻女,光明正大地残害不愿低头的同胞。
我甚至听不见一声哭泣,一声凄鸣。
“如今电视媒体这样发达,难道我们的同胞被杀害,动物保护组织会视而不见吗?”,
至少我从没见过。
可是,反抗成功的灰鼠并没有获得他们应得的尊重。]
而当我向他问起白竹鼠的故事,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证实,这不过是一些胡编乱造的恐怖故事时,他却默不作声。
由于远离第一区的缘故,21区一向宁静平和。我们在这里生,在这里大,虽然时常听说竹鼠被屠杀的消息,却到底没见过那只竹鼠真的死于非命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觉得他既可笑,又可悲。
整个21区,笼罩在一片严肃静默,压抑凝重的氛围之中,以至于连蝴蝶和飞鸟也不愿落在这里了。
那里面有我的邻居派派叔叔,我的老师阿西先生,时常做汤圆给我吃的梅阿姨。
那里面又黑又脏,灰扑扑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堆叠着我的同胞们。炉门合上的最后一秒,我看向那一张张我十分熟悉的,茫然无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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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次的流言,却与以往不同。
我和父亲所在的第21养殖区,是很难看见白色竹鼠的。
居民们不再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惮地讨论此事了,而是三三俩俩凑在一块,低声地说着什么,话语间夹杂着一两声叹息。
三天后,人类从我们当中挑选了一些送到了第一区,父亲和我都在其中。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会感到高兴了。
我那时候也并不知道,和我们后来所见到、所遭遇到的事情相比,在那时被送
每当我赖在床边,央求我的父亲让我晚些睡觉时,他只会叹一声气,揉揉我的脑袋,拿起那本《一千零一夜》,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和我讲竹鼠王子战胜恶猫的故事,声音温柔又低沉。
而剩下的竹鼠,被他们丢进了炉子里。
许多父母总是用白竹鼠的故事威?小孩子听话,迫使他们早点上床睡觉。而我的父亲从未和我讲过这些。,
虽说老天一向对竹鼠这个可怜的族群没有多少偏爱,我们当中的一部分,却的的确确得到了老天为数不多的眷顾——那就是白竹鼠们。
在我五个月大的时候,不知是谁传来了人类将宰杀21区所有竹鼠的流言。
他从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慈爱地看着我,粗糙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面颊。
是的,炉子。我被扔到第一区的前一刻,转过头去,正看见和我住在同一条街的土生被人类粗鲁地揪起来,扔垃圾似的丢到了炉子里。
大家像是对流言不屑一顾,又像是在借此互相安慰;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喝。编谎话呢。我们这么多竹鼠,难道他们还能将我们全部杀死么?”
也有灰鼠尝试过反抗。毕竟与白鼠相比,灰鼠的体格毕竟要强壮、结实得多。
这些可怖血腥的故事,吓得我一连发了好几夜的噩梦。
对自己和父亲都活下来了这一事实而产生的巨大的欢喜填满了我的胸口,使我无暇顾及其他。
提及白鼠,我总忍不住心生感叹。
“可不是么!倘若他们真的敢杀掉我们其中哪一位,这整片养殖场的竹鼠都会暴乱的,他们可谓得不偿失呀!”
也不知为何,人类十分喜欢白色的竹鼠,也鲜少杀害白色的竹鼠。他们居住在第一养殖区,享受着最好的住所,能吃到新鲜的皇竹草,马铃薯和马蹄碎末,有独立的饮水盆,和我们远远地分隔开来。
“阿千不会遇到那种事的。”他信誓旦旦地说,脸上露出了那副我十分熟悉的,仿佛在庆幸什么事情似的表情来。
说来惭愧,那时候我对这幅惨烈的图景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悲怆。
类似的流言,一周内能传好几十次,大家听了,也只不过耸耸肩:
然而在我摔到第一区坚实的土地上的那一个瞬间,我却实实在在地认清了他们都已死亡这个事实。
我是从一起玩的伙伴那里听来的这些传说。
厄运如期而至。
03
相反,他们被人类抓走,杀害,强壮的身体被切得七零八落,血淋淋的内脏和被切下来的脑袋被随意地丢在垃圾堆里,臭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