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明白在梅林里顾澈情绪激动时为什么会有小范围暴风雪的效果,顾源却下令封口,谁都不许多问,她只能自己琢磨。她“梦里”的记忆也有“特异功能”这回事,顾澈其实是个特殊能力者?难怪她检查阿果的尸身,发现他心脏的伤处远比手指能达到的长度深,那是不是说,顾澈出手时指尖其实是有冰锥?难怪他的身体一直冰冷,难怪他不用兵器……
顾眉几步冲进屏风里扶住林紫菀,慌道:“姑娘怎么了?药碗砸了?没关系,还有,我去拿……”
顾澈已软软靠在枕上晕了过去,本就苍白的脸呈灰白色。林紫菀冲上前按住他腕子,发现已感觉不到脉搏,也慌了,一边赶着叫顾眉再去端药,一边扯了顾澈的衣服用银针接连刺下。
忙乱好一阵,顾澈终于缓了过来,他睁着眼睛,目光却茫然没有焦点,脸色白得冰雕雪塑一般。
林紫菀看着他天生安宁美好的脸、空空荡荡的眼睛,又害怕又心软。她知道顾澈现在没力气动弹伤不了人,叫了顾眉一起把他扶起靠在枕上,端了熬好的药和粥慢慢喂他,还专门拿被子把他的手遮得严严实实。
按照和顾源商量好的,她一边慢慢喂他,一面柔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叫苏墨,你是京城华阳侯苏家的四公子,是大家捧着手心里的乖宝宝。嗯,过年时下了雪,你出去玩时从马上跌下来摔到了头,昏迷一个多月才刚刚醒来。你现在在安平的郡王府,郡王是你表哥,你表哥的名字叫顾源。”
既然要决定要把顾澈送往京城,“苏墨”的身份要先确定,且依他从前的身份经历,那些事都忘光了才好呢。他的脑子又不好,这些话多重复几遍,别人信不信不知道,说不定他就信了。
顾澈呆呆看着林紫菀,直到她最后说出“顾源”两个字才重复道:“顾源,哥哥。”
林紫菀慌忙点头:“对对,顾源就是你哥哥,你哥哥是顾源,他等会就来看你。把药喝了好不好?”
顾澈又愣了半晌,眼珠转动,居然想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低声道:“哥哥……血……”
林紫菀慌忙按着被子不撒手,道:“没有血,你做梦呢。你都昏了一个多月了,当初倒确实把自己摔得一头一脸的血。放心吧,你家哥哥顾源好好的,又帅又温柔,等会他就来看你。你看那些粥和药,都是顾源给你准备的,为了救活你,他把家底都掏出来给你买药了……哪,哪,我给你喝粥,吃了饭垫垫肚子好喝药。”不等顾澈有反应,她又勺了一勺粥塞他嘴里。
她猜测刚才顾澈发病很可能是想起了亲手杀死阿果的经历,为了让他别再想一遍,她索性绞尽脑汁跟他胡说八道,连药膳的配方药材都挨个念叨一遍。她感觉,既然顾澈的脑子里内存不怎么够,再多给他多添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干脆让他死机得了。
顾澈果然更呆了,只愣愣地看着林紫菀的嘴唇上下翻飞,除了知道勺子一碰嘴唇就张嘴,什么看手提问之类全都忘了。林紫菀又好笑又难过,喂粥的动作不由轻柔不少。
☆、第 398 章
第398章
顾源睡得并不安稳。
他小睡醒来,看见王妃亲手给顾枫缝制新衣。他看着她手中的小衣裳,看着她灯下容色恬静的粉脸,心中一片柔情——无论如何,这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孩子的母亲。
王妃听见他的动静,侧头对他甜甜一笑。她把衣裳针线收进篮子,柔声道:“王爷,妾身服侍您洗漱?”
顾源起身拉住她的手让她在身边坐下,温声笑语。
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凑在一处说了些家常闲话,各自由侍女服侍洗漱休息。
鲛绡纱帐鸳鸯被,芙蓉软枕蜜合香,一室旖旎里两人各自呼吸均匀,仿佛正是香梦沉酣。
顾源刚才打起Jing神与妻子言笑晏晏,先进了床帐便假意太过疲累合眼就睡。他疲累是真的,但睡不着也是真的。他想着东院里昏睡的顾澈,不知他什么时候才醒。但醒了又怎样?终究不能持久。他心里暗暗酸楚,此时却又无人能听他诉说、替他开解。
他翻了个身,背向王妃,微微苦笑了一下,忽地想起去年冬天顾澈血洗日月楼的山谷之后,自己派出的侍卫出了抹除痕迹之外,还抄回来许多物事。十多万两金银都已用做府里各种开销,大量珍贵药材正好用来给顾澈续命,但他想要的来往账目书信之类可以追踪幕后主使的证据却一概不见。
抄回来的文卷里有一些是江湖门派的所谓武功秘籍,还有各种医书和药书、针术书。他翻看过后,那些正常的珍本书都送给了林紫菀,剩余几卷都是日月楼残害孩童、制造杀手相关笔记,他想让顾一焚毁,想了想之后还是暂时收在密室之中。
他那时犹豫要不要把那些文卷给林紫菀,万一林紫菀能通过研究那些笔记找出救治顾澈的方法呢?希望虽渺茫,却究竟是希望。但他仔细翻看之后发现,那些文卷中没有任何关于顾澈状态的描述,只剩下一些害人的法子和更残忍的手段、诡奇设想。他猜测,真正有用的资料早就用的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