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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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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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亚当斯推倒在沙滩上,像一只猎食的野兽般扑了上去。

    无论如何,我们最终还是得到了这份工作。

    “如果你现在不去睡,那么明天你可能永远地睡下去。”我拎着两罐啤酒坐在他的身旁。

    我自嘲地笑出了声。

    这种工作对于亚当斯来说显然还是太过艰苦,这是一种机械的、无脑的、纯粹消耗体力的工作,但你也同样不能走神,不然很有可能丢了小命。

    他总是喜爱把玩我的长发,用十指慢慢地插进发绺之中,用指尖轻柔地按摩我的头皮,让发丝在指缝间来回滑动,从发根到发梢缓慢地梳拉,感受漆黑的长发在手中滑落。

    他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说是惶恐,这样很好,这样他就无暇关注蒸腾在我心中种种复杂激烈的情绪,憎恨、鄙夷、不解、饥渴、狂热。

    我任由他放肆,直到感到寒冷。我吐出那根

    我将劣质啤酒一饮而尽,随手把空罐扔向一边,拽起亚当斯离开嶙峋粗砺的碎石滩,向更远处的细沙滩走去,他在我身后走的踉踉跄跄,啤酒泼了一地,等到了沙滩上,也只剩了一只空罐。

    我在普拉德霍湾的港湾码头找到了他,深夜的港口依然灯光通明,衔接北冰洋的滩涂上堆满了各种巨大的钢铁怪兽,卡车、吊车、货轮、紧凑地推挤在一起,等着吞掉远洋到来的的种种货物。

    亚当斯常常因为我的敷衍态度而认为我并没有在听,但他仍是坚持讲了下去,而事实上,我确实在听。

    当他迷惘,我亦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一根加重钻杆从绞车吊钩上飞脱而出,直接打在站在井口操作的那位头上,安全帽当场就四分五裂然后飞了出去,这位大哥也跟着从井口高台上坠落,脸朝下扑倒在了一边的泥水坑里,监工喊了医生来,但这有什么用呢,我们都知道他是死透了,于是把尸体捞出来放在一边,继续开工。

    深夜的海岸线潮湿而寒冷,我撕开亚当斯的外套和衬衫,白皙的皮肤在寒风中立起鸡皮疙瘩,我笑起来,用粗糙的手掌抚摸他的胸膛,苍白的月光普照,我俯下身子与他激烈地接吻,腥甜的铁锈味在我们唇齿间弥漫。

    “我看不到星星了。”亚当斯有一些迷惘。

    咸涩而锐利的海风切割着我们的裸体。

    白色的光照在亚当斯的身上,衬得他像一尊苍白枯死的石膏像。

    那天晚上亚当斯没有睡着。

    我们分得一间比较新的集装箱,里面还住了另外两个人,一个同样是印第安人,但是来自不同的部落,他并没有对我详说,另一个是个俄亥俄来的漂白鬼,对宿舍里的三个人都充满敌意,对亚当斯的尤其强烈,可能是觉得他背叛了什么白人的尊严,谁知道。

    我讨厌和陌生的人共处一室,亚当斯却习以为常,我猜这是他在这些年里逼迫自己习惯的,不然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美丽的少爷,和一群大老粗挤在一间小小的集装箱里,这情景过分诡异。

    我的路,从来只有走下去而已。

    我们每天清晨六点起床,兵荒马乱地在营地里抢夺着一席之地胡乱撒一泡尿吃完早饭然后就冲到工地上去钻井,我们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但仍是需要争分夺秒地在上工表上签下姓名,这关乎到周末的假期时常和奖金多少。

    我们到井上的第二个礼拜,隔壁集装箱的大烟枪就送了命。

    我捋动他笔直而粗长的阴茎,感到它在我的掌中勃起跳动,滚烫的热度让我感受到切实的存在,我将他的阴茎含进口中。

    这时候,我才忽然再一次真正感受到,无论经历了多少坎坷与奔波,亚当斯的内心深处,仍然是那个眼中盈满一池春水的、温柔无措的农场主少爷。

    油田里的活很重,但我早已习惯。

    我打开啤酒递给他,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想起在公路上漫长的驾驶,他和我说从小读的书里发生过怎么样的故事——出身互为世仇的两个家族却阴差阳错相爱,为了追求自由而意外双双殉情,两方家族却因此化解仇恨;凯旋归来的将军因为巫女不知所谓的预言而篡权夺位,身处高位却陷入了自己造下的猜忌陷阱,最终众叛亲离,被旧王之子枭首示众;凡人的英雄被女神母亲用冥河之水浸泡全身,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躯,却因脚踝被母亲握住而留下唯一的破绽,最后也因此身亡;一群朝圣者聚在一家旅店中,为了白吃一顿丰盛的晚餐而胡编乱造出各种各样的故事,这其中的故事,亚当斯才刚刚讲完第二个。

    亚当斯始终感到惧怕,或许他始终害怕我会在性爱中真的咬断他的阴茎扼住他的喉咙,他的身体在我口中颤栗起来,我得偿所愿地舔舐着阴茎上突起的经脉,他伸出手来按住了我的头颅,十指插进我的长发。

    我想他永远也无法理解我当时的挫败感与讽刺感。

    亚当斯转头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终于意识到这样一件事——在情感与性爱上,我支配征服着亚当斯,但是在很多别的时候,或许是他在无意中引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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