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双多梦,自小便是。
她做过许许多多的梦。
或温情脉脉。
凝双不止一回地梦到过早逝的母亲在梦里复活,将她揽在怀里,手持桃木梳,一下一下地替凝双梳理着那头乌黑长发,眼眸含水,微笑着叮嘱:凝双,也得照顾好你姐姐
或光怪陆离。
有时,梦中的天空由大块大块的红宝石组成,庭院中是一座桥接连着一座桥。有时四周黑暗一片唯有一座发着光的高塔矗立在眼前,炫目地使她再如何努力,也睁不开眼。
又或惊险绝lun。
上一刻还在考着试,转念间突然就置身于悬崖峭壁间,面前是举着火把穷追不舍的黑衣人,身后是踏错一步就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凝双一面神色惊恐地喊着别过来,一面慢慢往后挪步,转瞬间掉进悬崖,惊叫着醒来,心悸久久无法平息。
只是,梦里再如何,都不如身处在江城大学老校区教师餐厅中的这一刻来的更荒谬些。
正是8月底,江城一年中最热的一月,加上绵延不断下了半个月雨,水汽伴随着暑气,搅拌得整个江城热腾得像是个蒸笼。
江大还未正式开学,因此餐厅里空调也未开,只有头顶上的风扇卖力地转着,热气翻腾。
凝双穿了身米白色碎花及膝连衣裙,端坐在餐桌前,方才同桌人的八卦言犹在耳,震得她一时愣在原地。
她眼神微微放空,微笑残存在嘴角,胸腔里心脏猛烈跳动着,一声响过一声。
餐盘里的凉面刚吃了两口,再也吃不下去。
凉面被她夹起,放下,夹起,放下。
片刻,凝双嗫嚅着嘴唇,终于忍不住抬头,向一同参加辅导员岗前培训的新同事道:小樊老师?哪个小樊老师要结婚?
小樊老师还有哪个?樊朴啊!坐在她斜对面的微蜷发、圆脸蛋的孟晚霎时惊讶起来。
孟晚同她一样,都是这一届江大外语学院的硕士毕业生,留校担任辅导员。
她是个话痨子,一开口就喋喋不休:双叶凝双诶叶凝双,我知道你文静,却不知道你这么文静!樊朴不还是你师兄么?他要结婚了你居然都不知道么?你们导师不都是宋老么,还这么不熟的么?
是我师兄犹疑得到了证实,千斤坠落地,砸的凝双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该悲该喜,只能维持脸上僵硬的笑容,顺着孟晚的话说,也确实不怎么熟。
说罢,只觉整具身体仿佛在冷藏室冷冻了几宿,刚刚捞出来般冰冷。
男朋友樊朴要结婚了。
而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你们继续吃,我吃好了,先去礼堂了。片刻,实在吃不下,再待下去怕无法抑制住情绪,凝双端起餐盘起身。
走出餐厅,扑面而来的热气。
凝双走向江大礼堂的步伐很慢,粉雕嫩啄的一张小脸在刚刚放了晴的日头下晒得通红。
尽管心中已然明白些什么,犹豫再三,还是从白色单肩包中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樊朴那一栏。
聊天记录停留在5天前,他们最近一次争吵,以凝双的随便你。而结尾,樊朴没再回复。
凝双心跳如鼓,想了想,打下他的名字。
【凝双】:樊朴
长呼一口气,按下发送键。
下一秒,发送失败。
红色的感叹号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凝双终于承认。
按照成年人的规则,她被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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