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幼时,便不开口,也不喜搭理人。
小小的一只,生着清浅琥珀般的眸子,却蒙着空洞的一层Yin翳,抱着腿蜷着,幼嫩的脸上总也没什么表情。
那时,她是在父母亲手下养着的。
苏汐自小身子弱,整日在房中养着,难得见到出来,等她终于能踏下床来,苏浅就已是那般伶仃孤默的模样了。
瞧着她时,连瞳仁都不会动一动,漠然得不像个孩子。
怪道府中人都传三小姐是个痴傻的。
府里少有人敢碰她,也少有人愿意碰她。
刚下得床的苏汐屈腿蹲在她面前,心疼地抬了手,摸着她细嫩的前额,浅浅,是姐姐呀
陌生的温热感传来,小女孩缩了下身子,毫无情绪的眸子从灰暗的石板移到面前。
灰蒙蒙的女孩子张合着嘴,蹙着眉瞧着她,一手怜惜地搭在她的额。
小苏浅没什么动静,好像察觉不到她搭来的手,自顾爬起来,也不知要往哪里走。
小软的手从她额际无知无觉滑落,苏汐瞧她要走,只得收了手,一步一步在她旁边跟着。
小苏浅也不说话,也不回头,像是没有发现她。苏汐跟了几步,便是满头虚汗,白着脸捂着胸口停下来,又被丫鬟搀着带了回去。
小苏浅只低着眸子一路往前走。
苏汐每日能下床的时辰不多,那个时候,瞧过的大夫都只是摇头,怕是撑不过十岁就要夭折。
苏汐都知晓,每日里仍是做着自己的事,躺在床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认书,能下得床了,就去瞧一瞧那个沉默寡言的妹妹。
她总是小心地跟在她旁边,一步一步,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同她说话。
囿于一墙的幼童哪里有什么见闻,身旁又是个锯嘴葫芦,找不到话说了,就跟她讲书里的内容。
两人一个说,一个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
苏汐总是无奈,跟着她绕府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撑不住了,只能揉揉她的脸,姐姐走不动了,浅浅......姐姐明日再来陪你。
苏浅也不回话,也不看她,只慢条斯理又挪了步子,好似除了走路,再没什么别的兴趣。
苏汐又抬手拉了拉她,被她这般丢下觉得好生无奈,站不住的身子软软倾在她身上,伸手抱了抱她,浅浅,不喜欢姐姐吗?
小苏浅好像第一次被人抱住,浑身僵硬着,总算没有再走。缓缓抬了眸看向她。
灰蒙蒙的,可是身上的感觉很陌生,软软的,带着暖意。
她抬了眼,蒙了尘的珠算不得多惹眼,可苏汐仍是开心的,被她抛下的郁卒总算散了些,只是瞧着她沉默寡言的模样,总是忧心,浅浅,为什么不同姐姐说说话呢?
被她念得多了,耳朵里也总能辨出出现最频繁的那个声音浅浅,苏浅的眼眸总算动了动,瞧向她的模样,有些新奇。
自那之后,苏汐总算找到了让她停下来的方法,她唤她浅浅时,走个不停的小人儿也总会有些停顿,念得绵了,还会侧过眸看她一眼。
她大概知晓是在唤她了
每每这时,苏汐就会将自己搭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软声道,浅浅,不走了好不好啊,陪姐姐歇歇行不行?
她抱着她,苏浅便再不会动,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有时被她搂在怀里,铺了巾子,席地坐下来。
苏浅看不见她脸颊上虚弱的苍白和红晕,只是她喘着气时,小小的气流呼在额上,呼出热热的风。
苏浅盯着她的唇,小心地将额凑近了些。
苏汐愣了愣,瞧着她眨也不眨盯着她的眸,想了想,试探地凑近了,软软一口亲在她的额上。
细绵的触感,两人都发了愣。
苏汐也没亲过人,有些羞,但瞧着苏浅少有波动的眸子里罕见地浮了一丝懵,呆呆的看着她,半抬了手,似想摸摸自己的额。
苏汐忽地就不羞了,怜惜之余,忽然觉得自己的妹妹好生可爱。
再抱上去时,苏浅僵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木木的,像根棍子,苏汐松开她时,才发觉她不知不觉间揪住了自己的袖子,小小的手心里,细密的全是汗。
苏汐轻轻抿弯了唇。
后来,苏汐再跟在她身边,累了,扯扯她的袖子,她便会侧了眸回头看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知晓苏汐是要她等她。
两人坐下来,苏汐又会给她讲故事。
她只瞧得见灰白的嘴动来动去,耳朵里就有了声音,从浅浅,到姐姐,再到后来的许多。
她听得见声音,感受到温度,只是看不到色彩,只剩下灰白。
苏汐本也不知晓她绕在府里走着做什么,可后来才发现,她一遍一遍地走,可每走过一处,都看得分外用心,风吹树摇,她都会仰了头仔细看。有东西动着,她便觉得新奇。
苏汐大了,她见不着母亲,可苏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