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生,过完这一关,你就算通过考核了。”审讯官俯视着他的脸,“我们需要掌握你的所有情报,包括你的致命弱点。”
那滴眼泪,意味着解脱。
从此以后他是离生。
“基地想试出我的弱点。”
离生疾走着,在路过一棵海棠树的时候,有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鼻尖。他向海棠树开了两枪,树冠里果然摔下一个人来。
写给穆子清的信,有很多是小树帮他想出来的。
离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
那人低低扯出声呻吟。他右手和左脚都被离生的子弹射中,枪脱手落在草地上。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离生没有立即杀他,但随即又毫不在乎似的轻笑起来。“呵呵呵,你杀了我吧。这种地狱般的日子,我一秒都不想过下去了。”
他记得他吼出自己的名字后,眼泪也随之涌了出来。她离得他极近,檀木和苦艾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离生在泪眼朦胧中看见,她面容静肃,琥珀色的眼眸中散发着柔和的光,闪着一丝神性的平静的悲悯。
才松开手,琥珀般的眼眸凝视着他。
“记得吗?我曾宿舍门前的海棠林亲手种了一株树苗。
夜里我有时会对它说话。
离生缴了他的械,神经却顿然紧绷起来,他意识到今晚自己即将面临的,很可能是一场“围猎”。在基地里,所有的实训课都是不论生死的,每个人都无比淡漠,结盟的情况极少见。像双胞胎一样互相配合、同生共死的搭档更是少之又少,所以那两位的排名一直居高。
“记住了,你是离生,不是以黯,从此以后,你都是离生。”
水珠折射出的璀璨光芒星星点点跃动在离生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的脸颊,他眼底光晕浅浅,仿若烟霞,像含了一团足以席卷一切的大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样精致淡漠的人,是会激起别人的凌虐欲的。审讯官往离生的面上覆上一层布,手腕微倾,往上面一点点洒上烈酒。
三年后它长大了,救了我一命。”
“如果有什么想要说的,就动动右手食指。”
离生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他弯腰后躺右手撑地指根发力,带着整个身体向后翻去,旋身藏入海棠树后,三枚子弹直直扑进树干,震得树叶唰唰下落。甫一站定,离生便向西南、东北和东南方向各开了一枪,只听枪响之后,一声轻微的闷哼钻进耳畔,他又随即朝东南方向补了两枪,紧接着听到了子弹入肉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啪嗒一声,海棠林外围数十盏大灯瞬间开启,无比明亮的光线齐刷刷聚焦在离生躲藏的那个射击死角。离生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扫视一圈,待捕捉到那个由远及近走来的身影后,离生从树后缓步走出,向他敬了一个端正的军礼。
只是种在基地的海棠,炽艳的花冠,见证过太多太多的残忍与血腥,听到过太多太多恐怖的呓语、崩溃的嘶吼和支离破碎的噩梦。
他生得这样美,但眼泪滑落下来的时候,他的面容没有一丝凄楚和软弱。
难道是他取而代之,遭人嫉恨了吗?
离生,我是离生,我记住了,我是离生。
离生四肢被绑在一张铁床上,绳索陷进皮肉中压出隐约红痕,他头向下倾,上身赤裸。离生的皮肤在昏暗的室内像是要白的发光,肌理细腻,骨肉匀称,薄机绷勒,就像古希腊产出的石膏雕塑一样富满蓬勃又静谧的美感。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格分出几缕,不偏不倚映上他的脸庞,明的暗的清晰分割开,此刻他的脸宛若一张令人惊叹的完美图画。他鸦睫微颤,睫毛上挂着的微小水珠顺着照进来的光缓缓向下落,然后融进黑暗。
离生四肢一挣,终于从梦境中醒来回到现实。身旁已经裹上了浓浓的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悄然洒落,让他得以看见夜色中一些模糊的轮廓。胳膊下压了什么东西,离生抬起手,才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原来他枕着信纸睡了一觉。他应了的。离生一颗吊起的心终安放回肚子里,才发觉自己早已面色惨白,急出了满额冷汗。
“你是谁?”离生持枪,黑黝黝的枪口瞄准了那人的额头。
他既已是新生的人,就应当摆脱这种如附骨之疽一般的沉重累赘。穆子清走后,离生悄悄地在这里种下了一株小树,每隔几日会在夜半时分为小树浇水,在静谧的无边月光下,无声向它倾诉。
它与旁边的海棠树站在一起,刚好形成一个射击死角。
“我们特别为你准备了不一样的考核,离生。”上将的视线越过离生,望向他身后的一株白杨,那棵树掩映在海棠繁密似火的花冠间,挺拔而秀丽。
“你是基地近年来最出色的学员。”上将走近两步,目光流连在离生精致的五官上,“我观察过你很多场实战,你对战场的瞬息变化具有最精准的判断力,反应灵敏,身手了得。”
宿舍门前栽下一片火红灿艳的海棠,树冠如伞盖,花多而繁密,挤挤攮攮,几乎不留一丝缝隙,如今艳红如血的花朵通通被黑夜染上深沉而暧昧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