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子我都不会帮你们拆分蓝航的。”
魏廷伟发言期间双眼一直盯着桌面,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抬眼瞟了一眼对面,但那也只是飞快的瞥了一眼,又红着脸垂下头去了。他就像是被人推上台的木偶,干巴巴地背完了台词,等着朱砂说几句场面话,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外公。
曾和财政部副部长就深蓝缴税问题谈笑风生、在枪口中拒绝俄罗斯黑帮投资深蓝也面不改色的红皇后在五分钟内第二次蒙逼了。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恍惚间仿佛有只乌鸦在虚空中嘎嘎叫了两声。
朱砂坐直了身体,左腿又小幅度地在桌下碰了碰温时良的膝盖。
温时良呼吸顿时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道:“魏先生放松……”
“我不能让外公失望!”魏廷伟猝然打断温时良,然而他这句话的语气倒不像冲温时良说的,反而像提醒他自己。
朱砂点头,顺口接了一句:“我们知道。”
魏廷伟猛地抬头,惊诧道:“你们知道什么了?!”
一丝凉飕飕的疑惑悄然滑过心头,朱砂略微眯起眼睛。
魏廷伟在她那审度的注视中僵硬地挺着脖子,壮胆一样地睁大了眼睛回望着她,紧接着几秒钟后,他眉梢一抖,别过了视线,目光在虚空中游移不定。
——他在心虚。
朱砂再次环视餐厅大堂,侍应生端着餐盘轻声走动,甜蜜约会的情人在烛光下默默对视,西装革履的男人们眉宇间严肃,似乎在争新一年的合作费用,更远的地方,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轻轻碰杯,经理端上来为他们庆祝纪念日的蛋糕……
没有人鬼鬼祟祟藏在报纸后,与她的视线不期而遇。
朱砂晃了晃香槟杯,反光的玻璃杯壁上也没有撞上谁的目光。
这种诡异的恐惧感从何而来?真的是她多心了吗?
温时良缓缓开口:“魏先生,您听过贫户与牛的故事吗?”
“哈?”
“有一个美术系教授带着学生们去山村写生,夜晚宿在当地一户村民家中。这是当地最穷的一户人家,全家靠着一头奶牛艰难生活。临走前教授偷偷杀了这头奶牛,学生们不解,问教授为什么要恩将仇报,然而第二年学生们再次来到村庄写生,意外发现……”
“发现这家人失去赖以为生的奶牛,不得不去找了别的出路,然后摆脱了贫困,“灯光斜射而下,映照在魏廷伟的眼镜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蓝航不一样,我们守着的不是奶牛,而是我外公的梦想。”
温时良问:“您觉得老爷子想看到他的梦想把全家都拖进泥潭吗?”
“舟哥会让蓝航起死回生的。”
“那不叫起死回生,那叫负重前行,”温时良淡淡道,“蓝航背负着1200个亿的债务,方先生只有申请破产保护这一条路可走,到那时法院会派监督员盯着你们每一笔交易,监督员是债务人的代表,只要盈利,他可以要求你们做任何事,包括把蓝航低价卖给深蓝。“
“不会吧……”魏廷伟一僵,“那舟哥为什么还要反对你们收购?”
朱砂神情变化莫测,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唯有五个字能表达出她此时此刻的那份无奈、懵逼、哭笑不得甚至还有点罪恶感的复杂心情:
这二逼孩子。
魏廷伟看样子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不,他应该还知道破产保护确实是蓝航的下一步计划,然而只要他的常识再多那么一点点,就能明白温时良只是把最坏情况单拎出来吓唬他的。
朱砂目光飘向身侧。
果不其然温时良看起来也有点愣神。
朱砂嘴角勾起,略微偏过脸,粘着汗珠的睫毛下闪着一点寒芒,说道:“我知道魏先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爷爷的梦想比这几十个亿更重要……”
魏廷伟犹豫道:“其实也不是……”
“嗯?”
“能不能等我外公过世了,我再把股份卖给你们?”
朱砂:“……”
这几天顾偕不让她出门,说不定还是为了她好,更年期让人智商掉线得也太严重了。这是她自出道以来最艰难的一场谈判了,不知道英明伟大的顾先生要是在场会作何反应。
她正要伸腿踢一下身旁,这一次温时良先一步挪开了腿:
“梦想这两个字听起来很俗,但对于心怀热忱的人来说就很真。魏先生守着魏老爷子的梦,但您自己有梦吗?不在蓝航做一个兢兢业业的小齿轮不会辜负您外公的期待,蓝航把所有魏氏家族的人都困住了,把奶牛杀了,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魏廷伟蓦然转头望向朱砂。
朱砂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迎着他期待的目光,两人静静对视着。几秒钟后,朱砂终于反应过来,指了指身旁,说道:“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这时手机嗡地一振,朱砂如蒙大赦滑开手机一看,登时起身严肃道:“抱歉,小魏先生,我临时有急事,需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