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后半夜,孟维才从欧隽坤口中得知,其实他父亲的暴戾脾气并非从一开始便有的,而是自从欧隽坤的妈妈去世后,才性情大变,或许是因为无颜面对发妻留下的儿子,才将年少的儿子狠心丢去国外放养,疏于人情的他只知道通过粗暴的金钱方式来为自己赎罪。只是这个父亲一着错则步步错,让这个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欧可非的妈妈从第三者的身份被扶正后也未能如愿得到她想要的生活,除了衣食无忧,也彻底没了所谓爱情,在丈夫的冷眼对待下,看着欧可非长大变成唯一的指望。说到底,他们都不得不用自己的余生来弥补年轻时犯下的错误。
葬礼那天,Yin沉沉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在过去的4时里欧隽坤只睡了不到6个小时,虽然五官依旧俊朗,可由内到外透着难以言说的憔悴和疲惫。告别大厅外排起了长龙,虽然欧父生前把自己的家庭和感情经营得一塌糊涂,可对外他仍是个德高望重的大企业家,各界领导、友人、生意伙伴可谓给足了最后的面子。
孟维全程站在欧隽坤身后,这让欧隽坤感到有所依靠。在欧隽坤站累的时候可以靠着他一下,劳心劳累了数天后,任何可以休息的机会都让他渴望至极。
追思会后,孟维抽空去了趟洗手间,小解时发觉身边站着的男人时不时地盯着自己打量,他被盯得有些不子自在,便转头看回去,结果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沈立杉。
沈立杉收回目光,又若无其事地看着眼前的墙面,说:“前天看到你就觉得面生,怎幺称呼啊?”
“我叫孟维。”
“哦,Benson的朋友?”
“嗯。”
沈立杉忽然笑道:“没想到他还有像你这样正经的朋友,怪新鲜的。”
孟维决定保持沉默,不再搭理他。
“啧啧。”沈立杉见状摇摇头,把裤门拉上,“看你这清纯的小模样我都不忍心告诉你真相,但是不说又觉得特昧良心。你这朋友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这年头同性恋得艾滋病不要太多哦,我看你像正经人家的孩子,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沈立杉的话虽然句句戳他,可孟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和欧隽坤每次做爱都习惯用保护措施,不仅每年专项体检两次,更重要的是,自从经历了上次的Alex乌龙事件后,他更加相信欧隽坤对他的忠诚度。
取到比料想中要沉甸的骨灰盒后,孟维为欧隽坤撑起黑伞揽着他护送上车,驶向公墓。
在路上,欧隽坤紧紧地抱着父亲的骨灰盒沉默良久,半晌,他轻轻叹道:“人活一世,再多风光,再多恩怨,到头来不过化成一捧灰,一捧无声无息的灰烬。我爸走了,还有我和欧可非给他捧骨灰。哪天我走了,又是谁给我捧骨灰呢?”
孟维知道他受到从前抑郁症的影响,情绪很容易往消极的一端滑,可到底听了这样的话,心里不大好受,便努力笑说:“现在想这些还太早,只要想着每天能吃饱睡暖如何活得Jing彩就行啊,身后的事嘛,自有各自的福分。”
“我就想求个踏实。我总觉得我很可能还是会走在你前头的,答应我,到时候由你来捧我的骨灰盒。”
孟维亲了亲他的太阳xue,说:“我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首先你得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爱惜自己。今天是你父亲在世的尽头,却也是你崭新人生的开端,小鸟先生再也不是那晚风吹雨打后垂死挣扎的小鸟,如今他羽翼丰满,将会翱翔天际实现他的抱负。”
欧隽坤转头脉脉看着他,点了点头。
忙完欧父后事,欧隽坤可谓身心俱疲。
虽然家里只是少了一个人,可欧隽坤却觉得宅院变得空荡荡的寥落,走在楼道间、经过各个房间,只觉得完全没了主心骨。
多呆一秒都容易触景伤情,更怕抑郁的情绪随时降临。
孟维怕他愈发陷入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脱离,便开车将他带离伤心地,驶向他欧隽坤自己的公寓。
一路上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欧隽坤竟然因为劳累过度而沉沉昏睡过去,孟维虽多有不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叫醒,揽着他回到家里,彻彻底底洗了把澡,可算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
两人这一睡,便睡足了10个小时,孟维醒来时却发现体质一向极好的欧隽坤发着低烧,家里自然如从前那样是不备退烧药的。孟维只好换好衣服连夜去药店买来退烧药,扶他吃下。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的守候过后,欧隽坤终于退烧了,发出一身汗后,一身轻松。
如同凄风苦雨后的焕然重生一样,感谢太阳照常升起,感谢彼此依旧拥有着最真挚的彼此。
“欧隽坤。”
“嗯?”
“你并非只拥有我,你依然拥有你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只是化作每晚的星星,一直守候在你的身边,保佑着你,一直、一直保佑着你。”